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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雀儿定一定,缓步走上前,还没行礼下去,杜太太已已止住她:“大奶奶,你来的正好,把你三婶婶带下去好生安慰着些。”雀儿还没说话,杜二太太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冷笑:“大嫂这话是说给谁听呢?还要好生安慰着,我倒不晓得,谁家的媳妇冲撞了婆婆,娘家妈来呵斥了亲家,还要这家人去好生安慰着,长此以往,大嫂难道不怕这份家当都被她搬到娘家去?”

    杜二太太这话一出口,王太太暗咬银牙,正欲开口反驳,被杜太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胳膊,王太太这才忍了下去。雀儿忙过去扶住王氏,王氏听了杜二太太那些话,本已停了的泪水又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当着众位长辈,雀儿不好多说,只示意王氏随自己出来,见王氏真的要走,杜二太太上前一步又要拦住。杜太太放开王太太,拉住杜二太太的胳膊:“二婶,不喜欢媳妇,这做婆婆的也是常事,只是我瞧着侄媳并无不到之处,你又何必再苦苦相逼?”

    杜太太历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就算杜二太太屡次挑衅,不过就是淡淡笑了而过。哪见过像这次一样脸色都变了,杜二太太顿时委屈万端,更是把所有的事都推到王氏身上,眼圈一红就道:“大嫂,这媳妇没入门前,栋儿听话,你是极疼我的,这才几个月,你们一个个都向着她了,你还说这不是她的不是?”

    说着就大哭起来:“我的命真苦。”王太太冷眼瞧着,方才渐渐熄了的怒火又涌上来。当日杜家来求亲,自家晓得杜家家风甚好,虽则也听说过杜二太太有些不到处。不过这婆婆刁难媳妇的事,说来也是常事,再则杜二太太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再刁难也刁难不到哪里去。

    自己的女儿又是一手教出来的,心眼口齿,都是上上的,到时候再刁难的婆婆只要多在她面前说些甜话,得了骂就当耳边风,横竖伺候都有下人们。到时婆婆跟前打个转,回到屋里只有夫妻两口,没个通房侍妾给她添堵,这样的日子岂不快哉?

    谁知这杜二太太不回来倒罢,一回来口口声声只要休了自家女儿,王太太知道信的时候心里的怒火已经开始升了,不过晓得这休妻是件难事,就算是小门小户,也没有空口白牙休妻的理。

    故此把家里的事都料理的差不多了,这才带着东西来瞧有孕的女儿,见了这亲家母,刚说了几句呢,杜二太太又旧事重提,要休了自己女儿。忍不住回了几句,谁知她竟打儿子,骂媳妇闹个不住,别说是熟识的大家太太,就连家里的管家娘子们也没这么无赖,纯是那市井泼妇一般。

    若不是杜太太得了信来劝,自己还真有心就此把女儿带走,在市面上再宣扬宣扬,瞧他家还能娶到什么样的人?

    见王太太的脸色又变了,杜太太搀住她的手,也不去瞧正哭的伤心的杜二太太,只是对王太太道:“亲家太太,还请到我的屋子里面坐坐,咱们好好说说话。”说着就带着人往外走。王太太一愣,随即瞧杜二太太一眼,就随着她往外走,见杜太太不理自己,杜二太太擦擦眼泪就冲到杜太太跟前:“大嫂,别一口一个亲家太太叫的甜,我的儿子,我的媳妇,自然由我做主,这谁是亲家还不定呢。”

    杜太太停下脚步瞧着杜二太太:“二婶这话原本是没错的,你的儿子,你的媳妇,自当由你做主。只是二婶别忘了,栋侄是你的长子,长子之媳,那是何等重大之事,岂能是你想休就休,想娶就娶的?”

    杜二太太见杜太太的脸沉了下来,说出的话也一句是一句的,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杜太太微抬起下巴,说出的话不光是给杜二太太听的:“婚姻大事,本是结两姓之好,当日你千挑万选,选的现时的侄媳妇,侄媳妇过得门来,上到公婆,下到侄子,没有半点不妥。休说今日是你说要休,就算它日二叔和你都说要休,也要开了祠堂,请出长辈,论个是非曲直才是。”

    杜二太太被杜太太的话说的愣在当场,杜太太说完这话,又瞧着她:“二婶,你进杜家门时,婆婆自然和你说过,我们杜家素来宽厚待人,要的是家和万事兴,似二婶这般三日一吵,五日一闹,敢问二婶异日可还有什么面目去见泉下公婆?”

    杜二太太被说的满面通红,杜太太说完话,喝了一声:“都散去吧。”说着依旧携了王太太的手往外走。吴妈见杜太太虽说话声响亮,但额头还是渗出了汗珠,忙上前扶住她,用嘴努向杜栋跪着的地方。

    杜栋跪了也有大半个时辰,那额头上的汗已经顺着下巴流到衣衫上去,这么多人盯着,他也是又羞又气,又不敢弯腰屈背,只是直挺挺跪着。杜太太叹一声,示意吴妈上前去搀起他,杜栋还不敢站起来,眼只瞧着杜二太太。

    杜二太太此时不知该用何面目面对儿子,只是在那里什么都不说,杜太太这才开口:“三侄,我是你的大伯母,自然也是你的尊长,尊长叫起,你难道不能起吗?”杜栋这才给杜太太磕了个头,又给杜二太太磕了个头,站了起来。

    杜太太示意他走到自己跟前:“你是男子家,这内院还是少待,出去寻你二哥去,他后日就要长行,你们做兄弟的,也该聚聚说说话。”杜栋这才作了个揖走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