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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棣如此气恼,雀儿细一瞧,觉得他像孩子争宠似的,镇静起来,抿唇一笑。亲自倒杯茶放到杜棣身边:“二叔,这大冷的天,难为二叔跑出满头的汗,先喝口茶歇歇。”

    伸手不打笑面人,杜棣伸手出去接茶,那指尖快触到茶杯的时候又缩了回来,想起自己是男人,要维护妻子,坐直身子道:“大嫂,做兄弟的还是那句话,都是杜家子孙,自然都是一样,我多的也不要,大姐儿如此,哥儿如何就是。”

    雀儿也不恼,等听完了才问杜棣:“照二叔这说的,意思是我克扣你们的用度?”杜棣说完话才拿起茶来喝,听雀儿毫不遮掩的说出来,那脸反而红了下,把茶杯放下道:“大嫂处事公平,家里人都知道的,做兄弟的,并没……”

    这言不由衷的话杜棣说的吞吞吐吐,半日都还没说完。雀儿端正坐在那里瞧着他,当日杜太太不告诉这些儿女们,家里的光景,自然是怕他们为难,可是现时已不同往日,今日杜棣会为了侄子的戏酒来发难,难保日后杜梁媳妇进门,又会有别人发难。

    雀儿还在沉吟,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杜桦走了进来,她的神情可没有平时那么庄重,一张小脸绷的紧紧的,不及行礼就直接到了杜棣跟前:“二哥,你听谁说了些乌七八糟的话,跑来这里质问大嫂,你可知道大嫂为了这个家,撑的有多艰难?”

    杜桦这几句话说的义正言辞,杜棣被妹子说了,不由有几分尴尬,雀儿忙起身拉住杜桦:“小姑,二叔心里记挂着二婶,又新得了儿子,满心高兴,听到不大办不高兴也是常事,好生说就是。”

    杜棣此时的尴尬变的有些恼怒,谁被自家妹妹说了都会有几分不高兴,他起身瞪自己妹妹一眼:“你一小孩子家,知道什么,就来胡说,我的话可都是有凭据的,若不是克扣,你添个侄子,怎会只办一日的戏酒,当日大姐儿可是办了两日的。”

    杜桦见二哥竟然这等胡缠,用手捶一捶胸口:“二哥你这话也太过亏心,这些日子我和大嫂一起理事,几个月下来,数你们房里的花销大,你还说大嫂克扣?”说着杜桦上前揭开雀儿的茶碗:“你瞧瞧,你们房里都是上好的龙井,大嫂她只喝香片,还有,”

    杜桦拿起账本,撂到杜棣跟前:“你自己睁眼瞧瞧,大嫂连亲家太太那边的供养都停了,你还在这里有什么话说。”说到激动处,杜桦已满脸胀红,雀儿忙上前拉住她:“小姑休恼,二叔他常年在书房里读书的,这些家计的事,本就是内院女人的,他不明白自要慢慢的说,如此动气,岂不伤了兄妹之情?”

    杜棣捡起账一瞧,雀儿所言并不为虚,心里顿时诸般滋味都涌上来,从小随着兄长在书房里读书,银钱从哪里来是从不晓得的,万事都有人打点好。等成了亲,妻子嫁妆丰厚,面貌美丽,教养又好,他再如何也晓得这尚书府的小姐嫁到自己家来是委屈了,见她从不说半个字,自然更是尊重妻子。

    这次她生了个儿子,只巴不得竭自己所能对妻子,他听了那么几句,只觉得大嫂既在这样大事上都如此,更何况平日,不晓得妻子受了多少委屈呢,这才把平时的教养都丢在一边。

    见雀儿还在那软语安慰杜桦,心中大愧,把账本放了回去,就要后退出门,杜桦正在擦泪,见他要走,上前拦住他:“你倒还有脸,闯了这么大祸,都不道一声不时就走。”

    雀儿忙上前扯住杜桦:“小姑。”杜桦听她话里有那么一分嗔怪,一张脸红转白,要到嘴边的抱歉却说不出来。雀儿拍一拍杜桦,这才抬头去瞧杜棣:“二叔是大男子,一心只知读书,这些事情自然多有不知道的,只是做嫂子的今日说一句,凡事必先问个清楚,只听一面之辞是不好的。”

    杜棣的脸顿时又红了起来,对雀儿深深行了一礼,就掀开帘子出去。杜桦还想喊他,雀儿拉住她:“小姑,休再说了。”杜桦回身看着雀儿,许久才说出一句:“大嫂,我只觉得你委屈。”

    委屈?雀儿微微一笑,拉着杜桦坐下来:“小姑,人生一世,什么事都遇的到,况且有时候有些话说出来,好过憋在心里。”杜桦皱着的眉头又松开,看着她和杜桐有些相似的脸,这个面冷心热的小姑,雀儿心里暗忖,若当日自己进门时候,也只当人人都瞧不起自己,天长日久下来,只怕就真的被人瞧不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