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江州之行真是大有收获呀!”那书生背着手凭栏而立,由衷感叹:“回去以后,又可以在我的《异闻录》里记上一笔了。”

    劳布斯在旁边想拍上几句马屁,又觉楼里人多不太方便,跟在那书生身边不住地眨巴眼睛,看起来更象兔子了,逗得本来心情有些郁郁的胡畔和未希险些笑出声来。

    夜深了,回到劳布斯府,未希躺在床上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夜空中烟火组成的那八个字。忽听窗棂微微一响,扭头一看,一个白衣人影飘进屋来,竟是端木。

    端木在窗前站了一会,背着窗外的月光,未希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试探着叫了他一声:“端木?有事么?”

    端木踌躇着,缓缓走到床边,一双清澈的眸子凝望着未希,象是有话要说。未希也不催他,静静地等他开口。

    端木看了她一会,忽然一笑,伸手把她抱了起来,未希不敢大声叫,压低了声音问他:“你干什么?”

    端木抱着她走到屋外,纵身上了屋顶,也不管瓦上全是灰尘,抱着她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怀里的人。

    夜风一吹,未希单薄的衣衫被打得透心凉,端木把外衣解下来给她披上,抱紧了她,指着远处的烟火说:“那些人还在拜神。”

    未希没好气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端木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那个道士我确实从没见过。在今天以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究竟是什么人?我只知道我就是端木,是师傅的徒弟,飘雨飞花宫的少宫主。我没想过除了这些身份之外,我是谁。我不知道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未希见他似乎有些伤感,抬手掩住他的唇:“我明白,我和你是一样的。”

    她看着端木脸上的讶然,笑了笑说:“你还比我幸运些,飘雨飞花宫就是你的家,宫主就象妈妈一样。这些我都没有。”

    端木不再说话,只是抱着她呆呆地看着远处的烟火,半晌才轻轻地说:“你有我啊!”

    未希心中一阵难过,想起《杨州梦》中几句唱词:“天有情天亦老,春有意春须瘦,云无心云也生愁”,那么,人又情何以堪呢?看着天上的星斗,她轻声说:“傻瓜,不要喜欢我了。有一天,我会走的。”声音淹没在爆竹声里,几不可闻。不是在梦里,明知身是客,又怎么忍贪一晌之欢呢?

    江州城中因为神仙显灵一事,迎神赛会延长一天,消息连夜间不胫而走,更多的百姓涌进了江州城,城里所有大小客栈、酒楼、饭馆、茶肆一律客满。萧声和程无咎决定立即出城,天一亮就不顾那书生强烈反对,架着他上了马,灰衣人见他们对主子无礼竟也不拦。一行人踏着晨光匆匆上路。

    从江州去京城必须过汩阳江,劳掌柜早已经安排好两只大船,马匹乘货船,人乘客船。

    船行出不久就渐渐起了风,放眼望去江阔云低,象是要下雨了。原本应是春来江水绿入蓝,却因风起,万倾江波不住翻涌,水色一片暗沉,与远处的浓云相接。

    胡畔坐在甲板上的廊檐下望着江水,她是生长在江边的女孩,这景色令她格外想家。

    甲板的另一边未希和萧声、端木正兴致勃勃地学着撒网打鱼,据他们中不知哪一位分析雨天好打鱼,于是就在船头忙活上了,折腾得船老大直摇头。忙了一阵听到端木说:“你太笨了,换我来!上年纪的人手脚就是不灵光!”萧声怒道:“想打架吗?”两人就在船头拆了几招,吓得船老大慌不择路地往舱里逃。又听未希兴奋地叫着:“鱼!鱼!好大一头鱼!”那书生也跟着凑热闹,笑嘻嘻地说:“未姑娘是哪里人?鱼怎能论头?猪才论头吧?”气得小翠在旁边直哼哼,小玄子幸灾乐祸地飞上飞下。

    胡畔看得好笑,一回头见程无咎拿着根钓杆从舱里出来,看见胡畔就笑着说:“撒网捕鱼哪有江中垂钓来得风雅,你要试试么?”

    胡畔有些诧异:“船在行驶中,可以钓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