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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除我是个错误。生活中错误的事情经常发生,有错误不怕,可是纠正错误却是非常难的,尤其在我们这个年代,官僚主义横行,只要是领导做出的决定,再叫他们收回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你错了只需要一个理由,给你的处分决定可以找上很多个理由。现在我既然被开除了,要想再回到警察的队伍之中,就很难了。

    我在公安局的大门口站立了许久。记得第一天到公安局上班的时候,我也是在这里站了许久,当时心情是很激动的,终于做一个向往已久的人民警察了,暗暗下决心要好好干,干出个名堂来,从未想到会被开除。

    同样,和妻子结婚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到妻子会越来越讨厌我做警察。当人越来越喜欢一种职业或是喜欢某个人的时候,把身心都投入进去了,什么也没有剩下这时候却突然被开除,被拒绝,那这个人还有什么呢?还能做什么呢?人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能体会到残酷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天已经暗下来。车都开了灯,匆匆忙忙往家赶;星星已经一个一个露出脸来,像一个一个的文字在夜幕上写就了一部天书,没事没烦恼的人才能够读懂。而人的内心世界的快乐烦恼甚至是欲望又写在哪里,谁能够知晓?

    是妻子替我和向钟响求助?我突然狂笑,把一位骑自行车路过的行人吓了一跳。钟响,你这全县的英雄,开什么玩笑?我不是小孩,能相信吗?

    妻子最讨厌哪些会拍马屁,油嘴滑舌的男人,她不会喜欢和钟响这样的男人接触的,又怎么能替我向他求请?

    我给丛容打了个电话。她没有开机。她现在知不知道父亲被监禁的事情?我打的到了她的婚庆服务部,但是没有人。

    妻子会不会在家里?我几天没回家了?我回家吧,能想就想,能睡就睡,顺其自然吧。

    回到家,打开街门上的锁,然后进来再把街门插上。但是家里突然亮了电灯,妻子回来了?假如妻子在家里的话,街门被锁上了就有点奇怪,然而现在正房的门也锁着就更奇怪了。

    我用钥匙打开正房的门秋果竟站在屋子里,穿着妻子的那套黄色的衣服,蓝色的拖鞋。她的胳膊上有一块擦伤,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忧愁,但是嘴却裂开笑笑,笑的样子很难看。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问她。“我老婆回来过吗?”

    “拨开了门,”她说。“没有。”

    正房的门是木板做的,门轴也是木头的,现在磨短了,可以从外面把门板从门框上摘下来。人进家以后,再把门板按回原来的位置。秋果家的门就是木头的。

    “你在做饭?”我说。液化气的锅灶上正冒着蒸气,床边的电风扇也开着。

    “正在做饭,不过,我在这正吃挂面了鸡蛋也快吃完了。你吃过了吗?”

    “我?”

    “水开了,你没吃的话,我就多下一点挂面。”

    “多下一点吧。”如果没人做饭的话,这顿饭肯定是省掉了。

    我舀水洗了脸,习惯性地脱掉了皮鞋,换上拖鞋。又觉得不妥,把脱掉的皮鞋又穿上了。

    “那你在这儿住多长时间了?”我问秋果。

    “昨天晚上来的。”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