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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蝉儿在树上不停的鸣叫,六月的天让人热得吐不过气来,看守天牢的衙役老王,在重犯区巡视了一圈之后,就躲在一边和另外几个衙役聊天解闷。

    皇上刚刚大婚,正式处理朝廷之事,但不知为什么,这些天不知为什么这么多人下狱,而且全是朝廷重臣,一拔儿一拔儿的被处死,听说连城内做棺材的都不够,要从城外运棺材来。

    最近,连宰相梅大人一家也下了大狱,听说是叛国通敌,结党营私,被皇上判为诛连九族,连仆从下人都要连坐处死。

    权倾天下又怎样,今天还是高堂坐客,明天就是阶下之囚,连老天也好像感觉到了民间的冤气,轰隆隆的几声响雷之后,大雨终于下了下来。

    小月儿用手摸了摸睡在草堆上的小姐,小姐的额头烫得如火烧一般,看了看在一旁不闻不问的表小姐和二夫人,心中愤恨不已,把地下碗中装的水用破布蘸了,帮小姐擦了擦脸,故意说道:“小姐,可怜你被御笔亲点为妃之时,旁人卑躬屈节,着意相交,连八杆子打不到的亲戚都上门讨喜,现在却身边连个关心的人都没有!”

    表小姐哼了一声,骂道:“如果不是认了这么一个倒了大霉的亲戚,我怎么会无缘无故被送入大牢,她要死就让她死啦,只不过早走一步,我们马上就跟着来了。”

    小月儿想起了小姐梅如雪那温和绝美的笑容,对下人关怀体贴,听到家门惨变时萧寥的背影。

    二夫人到底有点良心,当初如果不是小姐向父亲劝阻,她早就以七出之条被赶出了家门,走过来叹了口气道:“她怎么样,好点了吗?”

    小月儿道:“小姐身体本来就不好,经过这么一折腾,大受打击,只怕……”

    二夫人道:“女人的命就是这样的啦,本来还以为梅家可以出一个贵妃,从此梅家跟着飞黄腾达,谁知道福祸相连,转眼之间墙倒人散,天上凤凰转眼变成脚底泥土。”

    小月儿见她只顾着自己的荣华富贵,气得转过身去,不再理她,摸了摸小姐的头,却见小姐呼吸急促,只有出没有进,脸色紫胀,转眼就不行了。

    吓得忙跑到牢门前大叫:“快来人啊,衙役大哥,我们小姐不行了,快给她找个医生。”

    叫了半天,衙役老王才慢腾腾地走了过来,道:“叫什么叫,死就叫她死罢,还省了那断头一刀。”

    小月儿忙把手上一个玉镯摘了下来,递给老王,道:“大叔,行行好,帮我找个大夫来看一看。”

    那老王掂了掂手中的玉镯,漫不经心道:“等着吧!”摇摇摆摆,口哼歌谣,径自向外走去。

    小月儿扑在小姐身上,叫道:“小姐,你不能死,你要坚持住啊……”

    表小姐冷冷道:“她死了倒还好,不用再受苦了。”

    小月儿听到她还讲风凉,气急之下,扑上前,就是一巴掌。表小姐哪里想到这个小奴婢敢打自己,回过头来,就要上前撕打。

    二夫人道:“你们别打了,如雪可能不行了!”

    小月儿疾步奔到墙角,用手一探,一交坐倒,久久出不了声,她看着小姐绝美苍白的容颜,仿佛睡着一般,只是眉头微微皱着,仿佛还在但心自己的家人。

    她扑在小姐身上,终于失声痛哭,她想起自己瘟疫而死的爹娘,想起小姐把自己从街头捡回时温和的声音。仿佛要把这一生的悲苦都哭诉出来。

    那老王哪里去找大夫,打一个转之后,又走了回来,听到哭声道:“真倒霉,又死了一个,我得找人抬出去才行。”说完转身出去找人。

    小月儿知道小姐这一被抬出去,可能连个墓碑都没有,到最后只可能被这些衙役扔在乱葬岗上,被野狗吞食,悲从中来,忍不住又大声哭泣,二夫人听到哭声,想到自己一样的下场,不禁暗自垂泪,只有那表小姐面无表情,两眼望天。

    老王带着一个衙役走了过来,打开牢门,来到她们身边,正想动手,小月儿扑到小姐身上,大叫:“不准你们动小姐。”

    老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另外一个衙役拉开小月儿。

    一声炸雷忽然响起,震耳欲聋,草堆上死去之人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内流光溢彩,如琉璃般变化多端,望了望左右,坐起身来,望着惊慌失措的两个衙役,以及惊喜不已的小月儿。

    电闪雷鸣,重阳宫内,灯火忽明忽灭,给本应是皓然正气的大殿之上,平添了几分鬼气。

    皇帝望了望台阶下站立着的自己的叔叔辽王,笑了笑,道:“皇叔的病可大好了?”

    辽王道:“谢陛下关心,臣病虽未大好,但陛下招见,不敢拖延,所以连夜入京,怕误陛下之大事。”

    皇帝又笑了笑,道:“皇叔,也没有什么事,最近从番邦上贡一些水果,想起皇叔在京城,想邀皇叔一起品尝一下。”说完,摆了摆手,宫女送上来一碟哈蜜瓜。

    辽王松了口气,拿起一瓣瓜准备品尝。

    皇帝轻轻问道:“福威将军经常吃这哈蜜瓜吗?”

    辽王望着皇上面上的微笑,那双眼睛深不可测,直透人心,脸上淌出细小的汗珠,福威将军是自己的二儿子,被自己派往番邦,准备连同色目人一同摘取天下,难道被人知道不成?

    辽王道:“小儿一向留在属地,从不敢逾越半步,从来没有吃过这上贡珍果。”

    皇帝道:“噢,那皇叔带几个回去给堂弟们吧!让他们也尝一尝这珍果。免得他们嘴馋,跑到不应该跑的地方,那可就失之东隅了!”

    辽王脸上冷汗终于流了下来,知道自己落入了一张大网,而织网的人是自己从来都看不起的小儿皇帝。

    皇帝漫不经心的道:“皇叔,你说,这叛主结党的梅祈初应该判他个什么罪好呢?”

    辽王知道自己京城中最后一股力量也烟消云散,大势已去,道:“皇上圣明,这梅祈初范的是叛国大罪,理应由皇上定夺,老臣不敢妄言!”

    皇帝饮了端起桌上茶水饮了一口,眼中闪过一线冷芒,笑道:“你哪里是不敢妄言,只怕是想藏私不言吧!”

    辽王腿一软,终于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老臣有罪,老臣有罪。”

    皇帝笑笑道:“皇叔何罪之有,如果我判你之罪,岂不让天下人笑我骨肉相残?不过皇叔以后还是少出门好,免得那是非小人又挑拔你我叔侄关系。”

    辽王行礼退下,来到宫外,擦了擦头上冷汗,仿佛从鬼门关走回一般。

    宫内暗影之中走出一人,道:“陛下何不斩草除根,要留下他的性命?”

    皇帝笑道:“他已是一个无牙的老虎,就给他一个虎笼让他终死笼中,岂不更好。”

    聂铁影望着皇帝脸上一闪而过的残忍,忽然发现,可许辽王死好过生。

    皇帝道:“至于那姓梅的一家吗,就判个充军边疆,永不入京。”

    聂铁影道:“那个太后钦点的贵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