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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津门南郊北闸口,一处偏僻的大院外,一行四人各自拿着些东西,

    其中文搏肩上扛着白蜡杆,手里提着正阳春刚出炉的烤鸭,喷香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翁师傅大包小包捧着一大堆从药房买来的补品,从人参到海参,包罗万物,反正花的邹容的钱,不心疼。

    倒是陈识和耿良辰有点寒碜,一个手里拿着封拜帖,一个捧着红布盖着的木像。

    “文师傅,您跟我保证,一定不会动手?”翁师傅腾不出手,嘴里没闲着,他一看到文搏手里提着根棍儿就觉得不对劲,哪有拜访别人还带着兵器的?

    “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文搏信誓旦旦,尊老爱幼这件事他一直贯彻得很好,接着文搏看向带路的陈识,问道:“就这么进去吗?”

    陈识说不急,顺便还嘱咐了一下,据说李书文前辈性子火爆,大家担待点,这才上前敲响老漆破裂的旧木门,等了一阵子从里头传来脚步声,一个年轻人探出头来,狐疑的打量众人。

    见状陈识递上拜帖,那人有几分木讷,点点头又退了回去,门也没关,自己进了里屋。

    外头众人不以为意,居住在这等偏僻地方的人性子估计本来就有几分不喜人情世故,所以孤僻些也正常。

    不多时,那人轻声出了门,跟文搏等人打过招呼,自称叫李之芳,他堂爷爷正是文搏今日要拜访的李书文。

    进得院子,文搏略一打量,发现这里确实清贫,大院里晒着些萝卜,靠着院墙处几根大杆子靠墙立着,除此之外几乎别无他物。

    一个黝黑瘦小的老头这会儿正手里拿着把小刀给萝卜削皮,看上去就像个农家的普通老头,露在外头腕子上瘦得都只剩了一层皮,可大筋虬结骨骼粗壮得不像话,手里的刀稳定而缓慢的将整个萝卜皮连成一片的削下。

    “堂爷爷,这几位客人来拜访您老人家。”李之芳轻声呼唤,那老人眼也不抬,点点头示意听到了。

    李之芳看到他堂爷爷知道了,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大伙心知这位只怕就是李书文李老爷子,陈识正想问候,可老人家一开口就弄得前来拜访的四人一时间有些失措。

    “郑小子死了?”第一句话,陈识就有些不好答复。

    文搏倒是没什么可避讳的,正要回答,却听见那老人又说道:“死不死也没差了,他一辈子最看重的名声、传承全都没了,要是活着还不如死了。”

    文搏心道这老人性子果然直接,但是眼光倒是厉害,一语道破了来龙去脉。

    说罢,老头把手里削完的萝卜放在竹篾筐里,第一次抬起头望了过来。

    瘦小,衰败,唯独一双眸子亮如晨星,直指人心。

    这是李书文给文搏的第一印象,同时文搏心中突然充满了惋惜,因为他看得出这位老人衰老得厉害,这等状态下别说跟人动手,就连维持日常的训练都恐怕不行。

    但文搏还是很有礼貌的一拱手,回答道:“在下文搏,听闻李前辈枪法高深,今天前来请教。”

    “呵。”老人家,也就是李书文笑了一声,一双眸子看向文搏,盯了半晌后答非所问,“可惜,你要是早来两年就好了。”

    “是啊,可惜。”文搏也觉得如此。

    两人云山雾罩的一问一答弄得剩下三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倒是翁师傅觉得这老前辈虽然有点喜欢打禅机,但是性子还是不错的。

    见众人有点呆愣,李书文感慨过后回过神来,吩咐众人坐下。

    然而大家展目一望,院子里除了几个石锁,哪还有地方坐?耿良辰是满不在乎的混不吝性子,走过去便想要提起石锁当做座椅,不料那石锁看上去不甚沉重,他把两只胳膊一抬,却硬是拉起来两寸后脸憋得通红,不得不放下。

    文搏见状也不多说,走过去一手一个拎了出来,当做椅子给大家落座。

    这时候,却听见李书文又笑道:“看来你得早来十年才行。”

    “李前辈谬赞。”文搏听懂了,将烤鸭用纸包好挂在绳上,说道:“不过今日乘兴而来,见了大师不能空手而返,我带了根大杆子,还想李前辈指点一二。”

    翁师傅一听大急,心想刚还说幸好李老前辈性子不是传说中那般火爆,你怎么又冲动了?他两只眼睛转得跟仓鼠轮一样给文搏打眼色。

    文搏笑着说道:“不是动手,只是我演练一下枪棒功夫,让李老爷子指点。”

    说罢,文搏就将手里白蜡杆子一抖,右手在后位于腰间,左手在前握住尾端两尺,前手如管,后手如锁,三米长的白蜡杆子随着文搏动作划出一道接近一米直径的圆弧,呼啸当中进退自如,尽显文搏这些时日里的苦功。

    李书文并未阻止,看到一半后舒展身体站了起来,这时候文搏瞥了一眼,进一步确认老前辈身子状态很差,本就矮小的身子现在还有几分句偻,和文搏相比就像是只有一半高度。

    实际上当然不止如此,可两人的宽度、厚度差别太大,显得李书文分外瘦小。

    然而李书文走到墙边,挑挑拣拣选了一根落灰已久的大杆子。

    这根长杆足有丈八,换算过来比文搏手里的白蜡杆还长了半米,足有三米五左右。文搏目测这根长杆后段约有鹅卵粗细,不知是何木材打造,但是绝对不轻。

    长杆顶端有装过枪头的痕迹,如今却是卸了,但是看那痕迹就知道曾经适配的枪头只怕极长、极沉。

    当李书文握住长杆时,陈识等人感觉还不如何分明,倒是文搏脖子后面寒毛直竖,不由自主的把手里白蜡杆子一晃,隐约对准了李书文。

    再看李书文将杆子一横,马步往下那么一压,顿时一股金戈铁马的杀意就扑面而来,这下别说感觉敏锐的文搏,就连最迟钝的翁师傅都为之一震,下意识的就要后撤。

    气势,李书文握住长杆之时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焕发出汹涌澎湃的生机,彷佛那无尽的康慨之意就从他手里那根取下了枪头的大杆子上重新迸发出来。

    “八极,李书文。”

    “蟒形,文搏。”

    “请!”两人异口同声道。

    彼此手持长杆相对,已经不用再多话语,文搏摆了个朝天势的架子,既是为了弥补手里武器的长度劣势,同时也是表示尊敬之意。

    不是尊老爱幼的尊,而是对于一个曾经近乎武道巅峰的强者发自内心的惺惺相惜。

    而李书文同样慎重,他看到文搏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年轻人体内蕴含着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爆发力,他的每一块筋骨肌肉似乎都是为了格斗厮杀而生。

    在文搏毫不费力的提起两个石锁的时候,李书文更是技痒难耐,哪怕他巅峰壮年之时也只能用其中一把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