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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杰克就带着路德维希的亲笔信出发去了伦敦。但是路德维希留在家里,却未能改变莉迪亚对他的冷淡态度。她除了日常的问安和必要的对话外,不再和他多说半个字。她对谁都有笑脸,却吝啬于多看他一眼。莉迪亚每日和儿子睡在一起,把路德维希留在了冷冷清清的卧室里。

    路德维希没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安然入睡。他辗转难眠,只好悄悄去儿子的房间探望。妻子搂着儿子睡得香甜,却没他的份。路德维希看得不由眼睛发热,却不忍心打搅,只好又灰溜溜的关门离去。

    等门关上后,莉迪亚才张开眼睛,视线在大门上有短暂的停留。她轻轻地叹息,吻了吻儿子,却也没了睡意。

    家里下人都察觉到主人夫妇的不合,做事更加小心谨慎。赖斯夫妇的管教下,仆人们都不敢乱嚼舌根,反而更加沉默。于是,勒夫家一下变得死气沉沉。

    “杰克来信,说孩子的病已经没事了。”午餐的时候,路德维希寻找着话题,对莉迪亚说。

    “那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希望你可怜的嫂子就此放下心来。如果她们需要什么帮助,任何帮助,都可以和我们说。”

    “我想海伦娜一定会感谢你的关心的。”

    “海伦娜?”

    “我大嫂。”路德维希解释。

    “真是个动听的名字。”莉迪亚喝了一口果汁。

    路德维希还想多说几句,可是莉迪亚已经站了起来,带着艾利克离开了餐桌。他无奈沮丧地看着妻子的背影,解开餐巾丢在了桌子上。

    这场冷战持续到了第四天的时候,路德维希已经显示出了明显的急躁,而莉迪亚则依旧平静从容,波澜不惊,展现着她女性特有的镇定和毅力。连小艾利克都发觉了父母的不合,孩子本能地更倾向于母亲,而跟着母亲一起排斥父亲。这让路德维希大为头疼。可是他自己自己此刻能做的只有耐心和忏悔。毕竟他有错在先,而妻子又即将临盆。

    这样紧张的局面,又被一封来自伦敦的信逼到了极致。

    这是一封直接寄到莉迪亚手上的信,路德维希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预料到。吃午饭的时候,莉迪亚一脸平静地把信递给丈夫,说:“你的大嫂给我来了一封信,请求我们暂时收留她们母女。显然,你大哥的一个朋友正在伦敦寻找她们两人,这让她们非常害怕。从信上来看,她们已经等不及得到我们的同意,而已经启程朝萨姆兰德来了。杰克将和她们一起回来,我估计他们大概明天就能到。”

    路德维希紧皱起眉头。他接过信,匆匆读了一遍。海伦娜在信里言辞卑微惊恐,显然被吓坏了。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对你大嫂描述我的呢。”莉迪亚冷笑一声,“从信中不难看出来,她觉得我才是一家主事之人。看来你在外面成功地为我塑造了一个悍妻的形象。”

    “这太荒谬了!”路德维希叫起来,“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我没从信里看出这个意思。海伦娜只是出于对女主人的尊敬,才给你写信的。”

    “那看来是我多心了。”莉迪亚说,“毕竟我对她知之甚少。可以说,我对你也了解不多。”

    “够了!”路德维希低吼,“这么多天的冷脸还不够,现在终于要和我吵架了?”

    “到底是谁在吵架?”莉迪亚啪地一声把叉子拍在桌子上。保姆立刻过来把艾利克抱走了。下人们自动地躲避开来。

    路德维希等孩子离开了,才转头继续说:“你要我反省,我也反省了这么多天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莉迪亚气得笑起来,“这就是你的反省?思考的结果就是我在无理取闹?”

    “我一直是一个模范丈夫,莉迪亚。”路德维希站起来,在餐厅里来回走动,“我勤奋工作,热爱家庭,我对你就像对一个天使一样。为什么你还不满意,为什么?”

    莉迪亚也站了起来,用颤抖的手扶着桌子,“我有什么不满意?你真问得出口,路德维希。我用尽心血经营这个家庭,换来的是一个对我不坦白的丈夫,你说我如何满意?当一个丈夫不向妻子解释他的去向的时候,任何一个妻子都有权利生气!”

    “但是我已经解释了!”

    “那下一次呢?”莉迪亚问,“一次又一次,我总是在和你的内心猜谜。你为什么就不明白,这不仅仅是你不向我告知你的去向,这不仅仅是你不坦白。这是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作你的妻子,你最亲近的,最可以信任的人!”

    “莉迪亚?”路德维希叫起来,“你为什么要把问题上升到这个荒唐的高度?”

    “在你看来是荒唐,在我看来却是没有安全感的最好证明。我就要生我们第二个孩子了,可是我还得用逼问的方式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如果你觉得我是一个好糊弄的女人,那你就错了,先生!”

    “看在上帝的份上!”路德维希懊恼地叫着,“我不告诉你,就是为了避免现在这种情况。”

    “如果你告诉了我,这就根本不会发生。”莉迪亚道,“你只不过是照顾你的亲戚,这种事为什么不能告诉我?难道我不是你的家人?”

    “不是这样的,莉迪亚,不是这样的!”路德维希走过来,想抱住莉迪亚,但是被挣脱了。

    莉迪亚推开他,离开了餐厅,“我知道你还有事瞒着我,而你解释不清,那是因为我说的是对的。”

    路德维希看着她走上了楼梯,他发泄般地踢开身边的椅子,大步走出了房子。莉迪亚站在二楼楼梯口的窗户边,望到路德维希跳上了马,扬鞭而去。他就像一头恼羞成怒的野兽,那背影深深刺痛着莉迪亚的心。

    “太太,”艾莉跑上来,“先生说他要去镇上,不回来吃晚饭了。”

    “知道了。”莉迪亚抹去了眼泪,“到时候把晚饭送到我房间里来,我不下去了。”

    莉迪亚走回卧室,关上门,然后靠在门上,忍不住泪如泉涌。外面传来艾利克找她的声音,不过保姆和艾莉立刻把孩子哄走了。莉迪亚洗了一个脸,然后疲惫地躺在床上。她一边寻思着是否该给伊丽莎白或者简写一封信请教一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她几乎没有做梦。艾莉把她叫醒的时候,她才察觉自己睡着了。

    “太太,有客人。”艾莉低声说,“是伦敦的客人。杰克跟着她们一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