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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租客的消息是卢卡斯太太在班纳特太太去做客的时候透露出来的。卢卡斯太太对这个人可谓赞不绝口,于是迫不及待地想让她所有朋友都知道这个大消息。毫无疑问,新客人的到来,给浪博恩愈发枯燥的社交注入了多大的新鲜活力。

    “这个阔少是从伦敦来的,听说是在国外发的财。星期三那天,车夫驾着驷马大车带他去了尼日斐花园,他一眼就看中了,当场就和莫里斯先生拍板成交,一口气付了一年的租金。亲爱的,这说明他会在这里常住呢。”

    莉迪亚坐在走廊的窗台上,听着班纳特太太兴奋地声音,忽然觉得有点熟悉。

    “卢卡斯太太说他是个相当英俊的年轻人,三十左右,穿着最时髦的衣服,用的是最昂贵的面料。他带着的仆人都穿得比威廉爵士要好——我想卢卡斯太太对此有点嫉妒了。”

    “我只听到了一个销金如土的公子哥儿,或者一只花孔雀。”班纳特先生轻蔑地说,“他在哪里发的财?让我猜猜,印度,是吗?那么他就是一个暴发户。”

    “哦,我的先生,只要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而获得的财产,就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亲爱的,强盗掠夺平民的财产,也需要经过辛苦的抢夺呢。”

    “我和你真是难以沟通。”班纳特太太气呼呼道,“卢卡斯太太说他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年轻人,温和有礼,和伦敦的哪些贵公子一点都没有区别。你不能在还没有认识他的时候,就通过他的财富和穿着对他产生偏见。卢卡斯太太还说他有一半的普鲁士血统,而听说他的出身其实十分高贵……”

    莉迪亚合上书,招呼着小狗卡比去了厨房,没有继续听父母的谈话。

    然后厨娘们也在津津乐道地谈论着尼日斐花园的新租客。

    “听说他英俊得就像雕像一样。”保姆说,“他来自印度,他的衬衫都是上等的东方丝绸。”

    “我则听说,莫莉太太打听过他那里是否需要新厨子,但是管家的回答是,主人从伦敦带了厨子过来。一个法国厨子,一个意大利厨子,还有一个东方厨子。”

    “天呀!他的口味可真怪。”

    “显然他不怎么爱国。”莉迪亚一边择着香草,一边嗤笑。

    “亲爱的莉迪亚小姐,”厨娘说,“我听说他其实是普鲁士人。”

    “那他也没雇佣普鲁士厨子。”莉迪亚笑着说,“不过我觉得如果他的哪个厨子能顺便做点德国大香肠或者烤猪蹄,也可以冒充半个普鲁士厨师了。”

    “班纳特先生会去拜访他吗?”一个女仆问。

    “我想不会的。”莉迪亚说,“爸爸身体不好,不能出门。而且,一个印度回来的暴发户,不觉得他的靴子和我们家的地毯不大般配吗?”

    “真难得会这么说,莉迪亚小姐。”保姆很惊讶,“你不是一直认为富有冒险精神是值得称赞的吗?”

    “强盗和殖民主义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莉迪亚择完了香料,拍了拍手,“不说这个了,今晚有奶油蘑菇浓汤吗?”

    “当然,我的小姐。”厨娘快活地说,“我知道这是你的最爱。”

    晚餐自然在班纳特太太滔滔不绝地为那位勒夫先生说好话中度过。莉迪亚对母亲的话可谓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除了知道这个人和她喜欢的德国队教练同姓外,什么都没留意到。

    到了周末的时候,班纳特太太带着莉迪亚去邻居家串门,太太们滔滔不绝地谈论着的,还是那位英俊富有的单身普鲁士男人。

    还有个女儿玛丽亚没有出嫁的卢卡斯太太和班纳特太太一样,对这个年轻人倾注了最大的关注和热情。两个母亲在表面的平和下,都在私下较劲,盘算着自己能借这次好机会,把女儿推销出去。

    “他可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租下了房子就立刻开始搬家。他光是搬家就派遣了三十多个仆人。科特太太说他换了整套的家具和窗帘。地毯全部都是从印度运过来的。”

    “真是一个阔绰的人。”玛丽亚撇嘴,“不觉得他太张扬了吗?”

    “完全同意。”莉迪亚说,“一个真正的绅士,不应该生活如此奢靡。”

    “哦莉迪亚,亲爱的,你这话就带了太多偏见了。”卢卡斯太太说,“我可完全能理解勒夫先生。要知道尼日斐花园已经好几年没有住人了,里面的东西自然也又脏又旧,唤作是我住进去,我也会尽可能地更换一番。”

    “再说了,作为一个富有的人,为什么不能自由支配他的金钱呢?”另外一位太太接上,“他不过是尽量地想让自己在这里住得舒适罢了。如果他真的奢靡,那他估计就把尼日斐花园买下来了。我相信他肯定是有这个经济实力的。”

    班纳特太太立刻说:“所以从这一点,我们就可以看出他是个富有但是有分寸的人。他追求舒适,但是不会一掷千金。”

    母亲们纷纷点头。

    莉迪亚冲玛丽亚翻了一个白眼,凑过去低声说:“你猜,这次她们会把我们中的谁给硬塞过去。”

    “不仅仅是我们两个吧。”玛丽亚说,“方圆三十英里内所有适龄的姑娘都严阵以待了。”

    两个年轻姑娘扑哧笑起来。

    “你们笑吧,傻姑娘。”卢卡斯太太大声说,“等将来见到了他,你们又都会神魂颠倒了。”

    “我可希望姑娘们能保持清醒,而年轻绅士们则才神魂颠倒。”班纳特太太发表了她精辟的言论。

    新消息很快就来了。尼日斐花园的新租客即将参加科特家的周末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