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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半,夜深。

    岷江蕴育千年而成的河谷地上,一支两百人左右的骑兵队伍钳马衔枚,黑衣暗甲,疾行其中。

    每个人神色肃穆,迎着冷风,面朝着冷冽月光下,那座稳如磐石的坚城。

    “仁杰(马璘字),过了这道山口,便是吐蕃之地了,此行艰险,可是准备好了?”队伍的最前端,李瑁侧过头,看着面色凝重的马璘。

    不得不说,有些人真的是天生为军旅而生。不过行军月余,马璘年轻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嬉笑与轻浮,取而代之的是与年龄不想符合的沉稳与坚毅。

    马璘静静地望着愈渐清晰的山口,心里产生一种平静与兴奋交杂的矛盾情绪:“早在长安城外末将便已经准备好了,殿下贵为亲王尚且不惧,马璘有何惧之?马璘这条命随时愿为殿下,为大唐冲锋陷阵!”

    “好!”

    李瑁由衷一叹,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仁杰勇烈,不愧是我大唐男儿。”

    自大唐立国之初,贞观以来,帝国兵锋威服四海,所向披靡,靠的就是这些悍不畏死,舍生成仁的勇将。

    每年每月,多少大唐子弟为了边关的安宁,百姓的太平,血撒边塞,魂归黄土,而他李瑁也不该例外。

    李瑁想起这些,心中一荡,拔剑指天:“目标,安戎城,鸡鸣之前务必赶到。”

    一阵烟尘扬天,李瑁引着众军如一支利箭,直射远方。

    此次伴随李瑁出征的左金吾府军乃是长安精锐,无论人马俱是如此,从松洲城到安戎城,前后迂回三百余里的路途,赶了整整一夜也就到了。

    “安戎城果然坚固,难怪能如鱼骨般抵在我剑南的喉头,难以拔除。”

    趁着天边刚刚吐出的一抹灰白,李瑁站在一处隐蔽的山坳中,遥望着不远处坚如磐石的安戎城,不由发出了感慨。

    许是因为高原早晨寒冷,虽值夏日,李瑁张口说话时嘴边依旧能看清呵出的白气。

    “殿下所言极是,安戎城乃是吐蕃东侵大唐的首站,自被吐蕃占据,已经营多年,安戎城能有如此局面,只怕吐蕃也是下了许多精力的。”作为此行向导的董承宴策马立于李瑁地身后,搓着手解释道。

    “若无意外,这安戎城半月后便该是我大唐的领土了。董大人,翟都局那便已经联系好了吗?”李瑁侧头问道。

    董承宴点了点头,指着右前方的一处山谷:“每日寅时翟都局都会带着百来人到此谷中砍取柴火,以备城中一日之需,待到吐蕃军士入谷,周边无人,殿下便可到谷口与翟都局相见。”

    董承宴显然想起了什么,他虽然尽力想让自己的声音表现地平稳,但他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显得有些扎眼。

    不过李瑁似乎并没有看出董承宴的异常,反倒看着前方的山谷,失声笑道:“翟都局堂堂一城守将居然做这樵夫之事,看来他在安戎城过得并不如意啊。”

    “殿下所言极是,翟都局与莽布支有旧仇,不为其所容,难免会过得憋屈些。”董承宴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形,小心地附和着李瑁。

    “董大人说的有些道理,不过也不全对。”

    李瑁不经意地回头瞥了董承宴一眼,似是无意地说道:“翟都局与莽布支有旧仇不假,但像他这种反复无常,吃里扒外的小人,无论是到了哪里,都不会过得很舒服。董大人,你说是吧。”

    李瑁的话看似随意,并无它指,但董承宴将它听在耳中却觉得异常的别扭。李瑁的话似乎不是在说翟都局,而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难道他们的谋划李瑁已经知道了?

    董承宴心中冒出这个想法,但随即又摇了摇头。李恪若是早知自己和房渭的谋划,他就绝不会甘愿犯险,亲自来这一趟安戎城。

    李瑁说出这番话也许真的只是凑巧,董承宴尝试着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