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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能想到她爹会给她找面首,还堂而皇之地送进宫,虽然这事做的隐蔽,不会节外生枝,明煦问及时仍旧让王蔻吓了一跳,本来天子和权臣的关系就十分微妙,她可不想在两人之间增添新的矛盾。

    “大概夜里失眠的缘故,脑袋昏昏沉沉不知怎么的就晕倒了,不是什么大事。”

    明煦望着她,状若无意地问:“我发病那天夜里,皇后也失眠了吗?”

    王蔻神色倏然顿住,鸦青长睫轻轻扇动了两下,猫一样明媚剔透的眸子里流露出虚渺的迷茫。

    “说来也怪。”她菱唇微启,有些迟疑,“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

    明煦问:“梦到什么?”

    “朦朦胧胧半睡半醒的时候,梦到陛下遇险,命悬一线,吓得我惊醒过来,左思右想心中惴恐,便匆忙赶到清晏殿想要确认陛下安好,结果竟真的撞见陛下发病,就急招了太医院的人过来施救。”

    明煦神色不动,对于这听来离奇的说辞不知是信还是没信,仅微微颔首,“皇后的梦当真及时。”

    仿佛没有觉察到对方漫不经心的敷衍,王蔻继续往下说:“我也觉得匪夷所思,这几天辗转反侧,不断回想那个梦境,倒是有所感悟。”

    大概出于好奇,明知道她满口鬼话,明煦仍旧配合地问:“皇后悟出了什么?”

    “陛下福泽深厚,命不该绝,当有大作为,所以冬至那晚我才会在梦中获得警示,及时将陛下从危难中解救出来。”王蔻说着,神色越发郑重了几分,“那天过后,我反思己身想了许多,自我入宫以来,忝居中宫之位,却一直未能替陛下分忧,实在有负万民供养,对此深感惭愧,所幸如今醒悟为时未晚,往后我一定尽心竭力侍奉陛下,让陛下早日康复,专注社稷。”

    这番话若是由阿谀谄媚之人口中说出来并不稀奇,然而偏偏是从眼前人口中说出来,效果就有些惊悚了。

    看着王蔻面上诚挚的劝诫之色,明煦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最近几日天气渐渐转晴,院子里的积雪无声消融,被覆盖的冬青展露出繁茂苍翠的枝叶,微风拂过,便簌簌抖落零星雪渣,越发挺立起来。

    明煦对着院中残雪,思忖着方才王蔻的话,头疼地揉了揉眉。

    福守恩觑见他神色,忍不住说:“奴婢窃以为皇后现在对陛下上心,岂不是好事。”

    正如江太医所言,帝后和睦利于社稷,除此之外,身为大司马爱女,王蔻的影响力不容忽视,若非如此明煦也不能轻易获得韦姬的消息。

    福守恩深知明煦对大司马不满,对皇后也没什么好感,可这些天众人对陛下束手无策的时候,是皇后想方设法让陛下服药进食,而且若没有那天晚上皇后及时发现陛下病发,后果不堪设想,这些事陛下或许不在意,但福守恩没法忘记。

    “奴婢斗胆猜测,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如此上心。”

    福守恩给王蔻的反常找了个自认为合乎逻辑的理由,毕竟她从前向明恪示好的时候不也是关怀备至么。

    他的话让明煦怔住,眼前浮现那双莹润的猫瞳,心底微澜迭起,升起股飘忽不定的莫名情绪,然而摇摆片刻,终是否定了这个猜测,王蔻对明恪的关注三年未见消退,如今怎会无缘无故突然移情?

    “陛下龙章凤姿,远胜郁陵王,皇后会喜欢也不奇怪。”

    在福守恩看来,他家陛下母族燕淄韦氏,大儒辈出的门第,在当地声名极盛,除了病弱这一处,无论是出身性情,品貌行止,还是禀赋学识,都不是郁陵王能比的,皇后从前看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明煦并未将福守恩的话当真,现在想不明白的,以后总会有答案,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默默转到书案边,碾开笔墨写起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