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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归算是知他者莫过姑姑,有没有用心他自己也说不上,但是估摸着在洛洛心里自己肯定是个不好相处的主。

    顾千帆没有回答,反而是端起面前的碗,吹了两下,然后抿了一小口,端着碗,他看着碗中的葱花,心中满是无奈。

    姑姑这喜欢大把大把放葱花的习惯是改不掉了。

    “你别给我打哑谜不说话,我很认真的在问你。从小到大,论起了解,我比你爸妈都还了解你,你从小对女孩子都冷冷淡淡,客客气气,都是礼节为先,从没有见过你对谁这么上心,又是抱着她上山养伤,又是把房间给她睡自己蜗居在沙发上,又是亲手做拐杖的,我不信这中间没有什么缘由。”

    顾清华一番摆事实,让顾千帆自个儿心里都微微一惊,原来他已经做了这么多例外?

    这半生,失眠是他前半生的一场意外,可洛洛拯救了这个意外,却成了他后半生的一场例外。

    对上顾清华探究的眼神,顾千帆放下了碗筷,一双眸子浓郁地像是染了墨,表情严肃地像是宣布一件大事一样,他开口道:“姑姑,昨晚我一夜安眠。”

    “然后呢?”顾清华想都没有想就回了一句,可是顷刻后,她一下站了起来,不由得拔高了声音,“你刚刚说什么?”

    顾千帆伸手拉住了顾清华的手,示意她淡定,带着她坐了下来。

    “洛洛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味,带着安眠的效果,所以昨晚我才会一觉睡醒到你们来叫我。”

    微微反应了片刻,顾清华缓缓道来:“我明白了!你说洛洛是香道世家,懂得调香,那她身上必然是有味道的,指不定就是哪种香,那你有没有问她咨询过这种香?要是有了这香,你就能每天好好睡觉,不用天天受折磨了。”

    自顾千帆得了这怪病以来,可谓是让家里人操碎了心,若是因此得福,算了了结了昨年的夙愿。

    可顾千帆接下来的回答,让顾清华刚升起来的希望一下落了空。

    “没有这种香。”顾千帆就像谈论一件及其平凡的事情一样,没有任何情绪波澜起伏,甚至淡定地拿起筷子准备再夹一筷子菜。

    菜是没有夹成,顾千帆手刚抬起来就被顾清华给拦住了,“你还吃得下去?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还有心情吃的下去?你就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健康吗?我真是……气死我了!”

    说完顾清华把菜一收,端着往厨房走,嘴里还念念有词,“让你吃……让你吃……”

    顾千帆坐在椅子上有些失笑,他看着顾清华离去的背影,想着自己为什么总是喜欢逗洛洛,最后他喃喃道:“因为有趣啊!”

    早已入夜,顾千帆忘了一眼四周,四周如渐变一样回归于黑色之下,最后看向了洛洛所在的方向。

    他真的不在乎那得之不易的“好梦”吗?

    答案显然是“不”!

    顾千帆知道,哪怕世上没有这种香,他也要跟她没完没了了。

    七月初,本该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节,但是山里却一下连着下了三天的雨,淋得空气里仿佛都沾着水汽,潮乎乎地,仿佛喉咙里卡着一口痰一样,也不见有什么鸟儿雀跃在枝头。

    屋里子顾清欢的抽湿机嗡嗡作响,洛洛坐在一旁帮顾清欢挑拣晒干的青豆,折子戏咿咿呀呀,仿佛一个历经风霜的美人,在迟暮年华哼唱描画了一生的古曲般婉转伤怀。

    “洛洛,可以帮我箩筐递过来一下吗?”顾清华双手捧着残渣,腿上搁着簸箕,实在是不方便起身。

    闻声,洛洛起身走了两步将箩筐拎了过来。

    三天过去,在顾千帆精心照料和顾清华的丰盛营养餐的大补下,她的扭伤好了差不多,已经可以行走。

    把箩筐拎给顾清华后,洛洛也不回去继续坐着,而是怔怔地看着顾千帆的房间发呆。

    这三日顾千帆借故睡眠障碍,一直和她在一个房间里的睡觉,只不过是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沙发上,偶尔熄了灯,顾千帆还会和她聊上几句,所聊的多半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情,比如山上的物资,怎么用电,有没有鱼。

    与此同时,顾千帆也和她说了许多当代调香业的发展境况和机遇。

    几番交谈下来,洛洛对于振兴家业的事情,心中是越发的没谱,前途一片渺茫,可是她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就像顾千帆说的那样,她还是的确太年轻,涉世未深,什么也不懂,就想靠着一身调香术重回往日洛家辉煌时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索性和顾清欢借口去屋子里拿个东西,洛洛走到门口轻轻旋转了门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