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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中夜明珠光照耀下的阮离安坐于窗,眉目静好,瀑发如雪。

    弱水三千,在她看来与阿离相比不过流云。

    阿离变得更美了。

    那种慢慢绽放的独特美丽,在阿离的身上渐渐展现。

    倾国倾城。

    只是阮离额间那抹隐约的灰黑死气,却让她心悸。

    “珈蓝。我以前曾与你一样,做任何事都孤勇难挡,不计后果。却因因果报应,得了如今的下场。我想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我想跟他好好在一起,一起慢慢到老。”

    她侧转眼望着珈蓝,脸上是不尽怅然的笑,“可是,这辈子或许是不成了……”

    白发三千丈,叫我如何再能回到你身边?

    近千年的时光各自禁锢了我们的宿命,再等此刻交汇时,却只能远远错过。

    她怎能甘心?

    她怎能再让他在那空寂冷漠的九重天遥壁独自承受千万年的寂寞?

    她答应他的。

    天上地下,生死相许。

    寿宗五十七年,北朝南疆边城胡郦城收容自南银王朝追杀的奇奇族残兵。

    南银王朝季候将军与其胡郦城首领将士交涉后无果。

    二月中旬,南银王朝发出二十万大军,大军压临胡郦城门。

    三月,北朝发兵。

    两路大军中其中一路秘密经川南平原,由水路至西北大洋,而后便是绕道西域的睘阴大漠。

    这一路穷山恶水,北朝兵行险招。一旦过了睘阴大漠,就能突袭下南银王朝防守薄弱的江河要塞。

    南银王朝半壁河山将落入北朝。

    在这紧要关头,西域国出兵阻止这一路北朝大军。

    西域国世子赫岱谏言,唇亡齿寒,南银国破,西域极危。

    西域国二皇子奉行嘉秦帝与南银前朝国主的协约,护盟国,阻北兵。

    “浩浩乎!平沙无垠,敻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亭长告余曰:‘此古战场也!常覆三军。往往鬼哭,天阴则闻!’——《吊古战场文》

    当世战乱一触即发,风声鹤唳。

    古来征战,最受其害的莫过于百姓。一路走来,遍地狼烟四起,兵荒马乱的战争里,百姓皆流离失所。

    三月本是春暖之际,在寰阴大漠里却是寒风袭人,气候恶劣之极。

    军营大帐内大亮,不时的有激烈的争吵声传出来。

    送茶点的小兵刚刚走进帐内,差点就迎头被踹上一脚。

    “奶奶的!老子快憋闷死了!”大嗓门嚷嚷的人是北朝领军校尉张怳,他此刻正暴躁不已,在帐门前心急如焚地走来走去。

    小兵颤巍巍地走近桌子,给众人上茶点。

    “张莽子!注意点用辞!好歹太子听着呢!”一旁略显儒雅的武将莫青扯了下张怳的袖子,低声道。

    而中央背对众人的一人,正专注不语看着地域图。

    他彦身玉立,暗金八龙纹锦袍底服,外身上银色寒铁战甲未解,声音尤带慵懒,却带着天成的帝尊之气。

    “那就将本太子带来的那六位侍女通通送入校尉帐中,以免他老是在本太子耳边闹。”

    张怳为人鲁莽,却并不贪好女色。听到此言这下他顿时黑了脸,闷闷地坐回自己位置,不再吭气。

    “余杭,你长年征战漠北,这寰阴大漠你最熟悉,你给太子殿下说说你的战场布阵。”

    莫青将目光放在了一旁若有所思的一个人。

    余杭。

    “兵法诡道,阵法莫测,方能以奇制胜,克敌千里。我们北朝大军一路前行至此却被阻塞,只有一个最大的对手。”

    余杭目光炯然,似乎有着遇到对手挑战的跃跃欲试和兴奋。

    “西域二皇子狄琂骁勇善战,所向披靡,在以往征战中从未败北过。而他身边的那人,西域国的世子赫岱,此人精通战场上的权谋,形式,阴阳,技巧。要想在此次对战中取得胜利,恐怕是极难。”

    “你这厮怎么长他人威风!”张怳忍不住吼叫。

    余杭淡淡看了他一眼,“怎样?你忘了你曾败给他们过一次吗?”

    张怳立马又噤声,半天吭哧出一句,“那是老子一时大意,中了那两小子的计……”嘴上逞强,目光却沉静下来。

    他永远都是不会忘了那次的教训,前阵子对阵时他被狄琂三言两语挑得火冒三丈,单骑追了出去,所幸狄琂却并没有设埋伏。

    不过十招,他手中长刀被挑飞到空中,肃杀的血腥味和铁锈味充斥胸膛。

    他以为他会死,可是又有一人慢慢走至他身边。

    他骂着,“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却听得清淡冷然的嗓音在头顶轻轻响起,“他留着你的命,是要你眼看北朝大军如何兵败回朝。”

    记忆里,那抹冷清蓝影俯下身在自己身上治疗伤势。

    后来才得知那个看似纤弱矜贵的公子竟就是那震惊诸国朝野的赫岱。

    死里逃生,命方由己。

    却也是他们教给了他此生中最大的深刻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