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晚间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抬眼望去,月光清冷的洒在雪面上,透着银萤之光。

    一阵急促沉闷的敲门声,打破了寒夜的静谧,进门的是身披积雪的卿月,小脸冻得通红。

    “快,快把这梅花插起来。”卿月拍了拍身上的雪,笑吟吟的将藏在身后的梅花递给我。

    见她衣裙都湿了,着紧的拉她进屋换了衣裳。

    她坐在炭火旁,不停的搓手,捧着热茶满脸雀跃道:“今年的梅花开的格外好,你不便出门,我便予你折来”。

    望着她红彤彤的脸,摸着那冰凉的手,我只强装着笑意点点头。

    “袅儿,你怎么了?”见我久久没有说话,她仿佛查觉了我的异样,一脸着急的问。

    我低着头不与之对视,只微微摇头,回忆在脑海中一幕幕闪现,让我止不住开始抽啜道:“你幼时在雪里迷了路,伤了眼睛,如今大雪茫茫,还替我去摘梅花,若是眼疾发作,你一人在外我怎么放心!”

    我记得父亲曾带回一个彩球,只要滚动就有清脆之声,卿月与我玩得正起劲,却一不小心踢出了院墙,我立即哇哇大哭起来。卿月想出门去找,又恐父亲责罚,只得悄悄从侧门出去。去了小半日,都不曾回来,直到我哭着向父亲说姐姐不见了,众人才开始出去找。直到天色已晚,我才终于在门口等到了在父亲怀里瑟瑟发抖的卿月,她捂着眼睛哭的让人心碎。回来之后,数日高烧不退,呓语不断。

    此后她的眼睛受不得强光,雪天不敢轻易出门,眼疾发作时,眼神暗淡,犹如失明。如今想着幼小的她被困在雪中又看不清路,该有多害怕。

    我自出生起便身体虚弱,卿月总想方设法逗我开心,哄我吃药。在她眼里,我永远是那个被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紧着我来。

    可我整日被困在此,什么也做不了,心中时常有些无力感,总感觉她待我越好,心里越愧疚。每每提及,她都觉得如此对我,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亲情没有对等公平,只有愿不愿意。

    她紧紧的抱着我,一字一句无比认真的说道:“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做那样的事,无论事情如何,我都愿意为你付出。所以,你不必自责,就算你能改变结果,也不能改变我的初心。”

    “姐姐……”我带着哭腔喊道,而后哽咽得再也说不出口。

    “我和你之间,生来便是逃不开的,你忘了吗?在我们出生之后,曾有算命之人明言‘天赐福泽降龙气,命中两女实乃门户兴旺之所在。’我和你的命运,恐怕是上辈子的缘分。”

    我先天不足缠绵病榻,也因算命之人所言而时常受些冷言冷语和议论,可卿月总会隔三差五来看我。和卿月长大的时光里,我从来没有备受冷落的阴影,因为她真真切切的把爱做到每一次的行动里,让我看得见,摸得着。

    我无比欣慰的点点头,像是在肯定她说的每一个字,抱着她冰凉发抖的身体,我的心格外暖。

    她把头埋在我的颈间,哈着凉气弱弱问道:“今夜我可以与你同榻吗?”

    幼时家中遭贼,父亲带着卿月久去未归,家中只留下我和些许侍从。那些人抢了金银珠宝还不知足,竟想绑我做人质,勒索赎金。我奋力挣扎,被刀剑所伤,随即流血不止。本想立即将我扛走,却发现无法近身,个个愣在原地疑神疑鬼。收到消息的父亲连夜赶回,听到侍从口中的描述也不敢掉以轻心,又因我身子不好,便让我一人独睡。

    我笑着看她,逗她道:“你若不怕父亲责问,只管睡。”

    她眉毛一挑,毫不在意的说道:“从小到大,我又不是没挨过打,何曾见过我怕。”

    若我没见过她被打,我也就信了。她话音刚落,见我笑的直不起腰,一脸恼怒之色,立即就要上前挠我痒痒。此刻屋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打闹声,与清冷的月色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