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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八月十六到十八,靖王爷在周府外足足候了两天。

    其实也不算一直在这儿干等着,中间还回了王府两趟,由于下雨也去了旁边迎翠楼待了半天,但大部分时间里,靖王爷的确是在周府外面等着的。

    恒王爷也来了一次,恭敬地在轿外与王兄对话,声音不大,但周围人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是啊,陛下没点头,我哪儿敢动刀动枪,只是唉!”

    “靖王兄的赤诚之心天地可鉴,陛下不过是被周悬这奸佞小人蒙蔽,他会懂得您的良苦用心。”

    那奢华的轿帘是半掀的,只能隐隐绰绰地看到靖王爷的侧脸,圆脸方额,简直是相面书上比葫芦画瓢出的富贵之相,恒王低头,等着自己这位王兄还有什么吩咐,却看到帘子微微落下,里面传出靖王二公子景焕的声音:

    “天色不早了,还请恒王叔早回罢,父亲忠心社稷定要亲自捉拿周悬,那歹人闭门不出,只好在此等候,有我陪着,请王叔放心。”

    恒王爷应声,起身准备离开,又见那帘子被猛下掀开,同时传出一声很大的斥责:

    “糊涂小子,本王话还没说完,有你什么事?”

    接着,就看到那富贵脸从帘后伸出,满脸关切:“太后那边如何,身子还好吗?”

    恒王忙回复道:“一切都好,只是略微有些受惊,说难为靖王爷打理了。”

    听完后,靖王才满意地点点头,精致绣花的帘子再次放下。

    恒王爷又等了片刻后,才慢慢直起身来,觑着旁边整列的骏马士卒,默不出声地转身离开了。

    而轿内,刚还面色平静的靖王爷已经摔破了一个杯子,面前跪了八九个人,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这轿子极其奢华,得三十二人才抬得起,内部设有客房和寝室,装饰精致和王府内相比,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两名侍女正侧身为王爷摇扇,明明八月的凉爽天气,里面的人额上,却都有一层细密的汗。

    “这就是樊由的回信?”靖王爷冷冷地盯着案上,那里躺着令他勃然大怒的罪魁祸首——信中说,对于皇帝景瑛的下落,仍毫无头绪,盼王爷能再宽容几日则个。

    一时间无人敢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搞了一场兵谏后发现被人摆了一道,他千算万算,居然没想到景瑛那黄毛小子玩了个金蝉脱壳,让他方寸大乱。

    唯一的可能就是走漏了风声,靖王爷一边自己亲自守在周府外围,既然做了就要把事情做绝,先把周悬不忠不义的奸臣名号传得沸沸扬扬再说,另一边让樊由带人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他就不信捉不住一个大活人了。

    两件事的结果都不让人满意,本以为周悬要么吓破胆负荆请罪,自己就顺水推舟将他绑了,大摇大摆将其下了诏狱,剪其党羽,要么按捺不住和自己公开叫板,那么也可以撕破了脸大闹一场,刀枪无眼,乱中直接杀了也不碍事,没想到那周府却好像什么也没法发生过似的,按兵不动,而自己已经骑虎难下,不好在这个时候再去闹得满城风雨了。

    而景瑛那里更是令靖王爷坐立难安,如果是提前走漏风声,为何现在半点消息也无?龙羽卫那里也被他用计策控制起来了,虽说有皇帝的心腹忠臣,可也提前下了黑手,统统软禁起来,等于说皇帝此刻并无任何外援,但他去哪儿了,樊由不是自诩通天的本领,却连个人也找不出来?

    眼瞅着靖王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景焕小心翼翼地抬头说:“父王,那晚火势凶猛,乱中陛下走失,失足落水或坠入火中,也未可知”

    “你以为我想不到吗?所有的水池都抽干了,每具尸身都对应过了!”靖王爷的眼皮跳得越来越厉害,“还是找不到!”

    一位谋士模样的人也小心地搭话:“王爷息怒,情形不明朗,我们也不宜坐以待毙,属下以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偷偷觑着靖王的脸色,终于大着胆子说:“眼下看来,找出内应也是头等大事。”

    景焕立刻点头:“是啊,儿子也是这样想的。”

    靖王爷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整个身子往后仰倒,瘫坐在后方柔软的榻上:“焕儿,你觉得是谁?”

    看着景焕难为的神色,靖王朝旁边挥了下手,那跪着的人和侍女立马退出,同时关上木门,这门乃是华山奇人所制,中间夹杂了不知是什么药材,隔绝声音乃是一流,哪怕贴着耳朵在上面,也绝听不到里面一丝一毫的声音。

    “儿子觉得,”景焕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是恒王叔。”

    靖王爷不动声色,好像早已料到这个答案。

    “恒王叔不是没有野心的人,墙头草的同时作壁上观,哪方得势就投奔,也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景焕一股脑地说,“我早就觉得他对我们不够忠心,父亲为何还要信任他呢?”

    “本王不是信任他,是把他拉下水,”靖王爷站起来开始踱步,“自从先皇帝登基时,就有削藩的念头,我记得自己的几位王叔,下场都不是很好,兔死狐悲啊,如今我们这些王爷明面上好看,实则处处受制于人,恒王心中,也必定是有所不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