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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策看到下面的字迹和内容,脸色蓦然阴沉。

    “前两日,乔锦之和西域公主成亲,爹爹带我去草原上观礼。尧儿,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莘姑娘?这次在那里见到她——原来莘姑娘便是西域的公主。”

    她把那晚和莘宁的对话毫不遗漏地写在了信上,足足占满了两张纸。

    看到最后,周策的脸庞逐渐变得柔和。

    “尧儿,其实写这封信,有些字我不知怎么写,所以让妙蕊先写了一遍,我照抄下来的。我想若是能把这件事提前告诉你,也许会帮到你一点。”

    “妙蕊说按着大梁往年的气候,现在应该下雪了,我问她,皇宫里面有没有做厚衣衫的,她却笑我,说宫殿有暖炉,会烧地龙……尧儿,做皇帝一定很累吧,不仅要提防着坏人,还要料理复杂的事情。”

    “尧儿,你累的时候,便想想我们,你说过要娶我,和我恩爱两不疑。”

    周策的眼眶微微发红,看着面前的信笺,似乎可以想象到,阿姐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

    或是双眉紧蹙,或是柔声细语,亦或是带点娇嗔。

    回到金陵的这些天,他的确过得疲累。

    说来也奇怪,他先前浑浑噩噩的,对皇宫的一切事物都提不起兴趣。

    而现在,每日见到宫里宫外出现的烂摊子,周策只需想一想阿姐,就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一盏茶的时辰过去了,谢帆观察着周策的面部表情,心中难免升起一阵好奇。

    表妹都给陛下写了什么……?

    谢帆在心里琢磨着,表妹虽然瞧着像是个稳重的姑娘,但事实上……可以说是稚气未脱。

    周策把信整理好,垂下目光:“表兄,阿姐在信中说,匈奴要联合西域的军队攻打大梁。”

    谢帆回过神来,问道:“匈奴和西域一向不往来,怎么要合起伙儿来跟大梁作对?”

    周策语调平淡地说:“因为婚事。”

    “婚事?”谢帆皱了皱眉,自问自答道,“陛下的意思是,西域的公主嫁到了匈奴?若是如此,局面就复杂了。这几年,西域一直韬光养晦,招兵买马,其野心与匈奴不相上下。”

    尽管谢帆这两年都在青州担任刺史,但平日里会有做生意的胡商到他的府邸喝茶,而谢廷也常常和他互通书信,对匈奴和西域多少也有几分了解。

    周策嗯了一声,笑道:“匈奴的尊王年老体弱,他那几个儿子对单于澈虎视眈眈,单于澈若能攻下大梁,既取得民心,又可稳固自己的地位。”

    “再者,有西域做后盾,假如我是单于澈,自然会想赌一赌的。”

    谢帆面色凝固,依陛下所言,现在的局势对大梁很不利。况且陛下刚回宫,太后的势力依然威胁着他。

    如今冒出来一桩即将要爆发的战事,百姓定会人心惶惶。

    思及此,谢帆抬眼问道:“那陛下准备如何应对?此事要不要和其他大臣商议一番?”

    殿内暖烘烘的,周策今日没有穿冕服,一袭墨黑色的圆领长袍,矜贵疏离。

    周策突然离座,薄唇扬起一丝冷笑:“和他们能商议出来什么?无外乎是劝朕这次不要再领兵作战,找几个得力的武将保护好边疆一带。战事一旦开始,便会有兵士牺牲,他们也只会双手合十地在朝堂上默哀。”

    谢帆沉默地听着周策的话,大部分的朝廷官员只擅长写一篇好的奏章,平常读的兵书,恐怕还不及陛下多。

    他转念一想,陛下的反应过于冷静,想来已有了对付匈奴的谋略?

    谢帆自知对兵法一窍不通,何况今日也只是以恢复官职来面见陛下,过问太多,就是他的过失。

    “微臣相信陛下能想到稳妥的计谋来应对匈奴。”

    周策掀开案上盛着糯米粥的碗盖,说道:“表兄放心,朕不会再让黎民百姓受苦了。”

    ……

    半个时辰后,谢帆从甘露殿出来,宫道上的积雪白晃晃的,落在眼里,几乎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谢御史!谢御史!请留步!”

    谢帆闻声迷茫地停下脚步,只见魏全踉踉跄跄地在雪地里跑来,他手里的拂尘飘得乱糟糟的。

    魏全看到谢帆总算驻足,他铆足了劲地跑,缩短和谢帆的距离。

    谢帆颔首问道:“魏中官可是有急事?”

    魏全恭敬地作揖道:“谢御史,娘娘请您去慈宁宫一趟。”

    从甘露殿走到慈宁宫,这一路上,谢帆并未开口和魏全交谈。

    魏全时不时地说几句寒暄话:“太后娘娘近来脾气不好,希望待会儿谢御史能体谅体谅娘娘,说话尽量顺着娘娘。”

    谢帆点头说道:“多谢魏中官提醒,身为大梁的臣子,体谅太后娘娘是臣子的分内之事。”

    魏全带着谢帆入殿,两个侍女匆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谢帆疑惑地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跟紧了魏全的步伐。

    冯太后的双腿上放着汤婆子,她靠着玫瑰椅的椅背,捻动着戴在手腕的佛珠。

    “微臣谢帆,拜见太后娘娘。”

    “谢御史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