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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帝虽不喜柳盈盈,但对她的言行却是有所耳闻,不过是念在镇安侯面子上不发作,此刻听着请罚两个字只觉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请罚?是借着请罚名义想让朕严惩陈少宸还差不多。”他一甩袖子,冷冷道:“不见。”

    殿外跪着的柳盈盈对此并不意外,书中沈帝向来儒雅,最重礼法,也最不喜欢原主这种粗鲁野蛮的山野丫头,若不是看在父亲面子上,早就收拾了她,以儆效尤。

    是以书中原主强嫁进陈府后受尽屈辱,直至危及性命时,无论父亲如何求他,他对陈府也只是小惩大诫,然后以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打发了父亲。

    她抬眸,定定凝着威严肃穆的宫门,良久后垂眸,眼底闪现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擒贼先擒王,她想在这本小说中安逸的活下去,第一件事就是挽回沈帝对原主的恶劣印象。

    许是老天相助,没等她跪够一个小时,天空就下起了小雨,而后转为瓢泼大雨,重重拍打在她身上。

    又过了一个小时,宫门依然紧闭。

    她却没了耐心,沈帝不出来,她有的是办法逼他出来。

    于是,宫门侍卫就看着大雨中跪着的身影开始摇摇晃晃,然后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可陛下没有旨意,没有人敢动。

    李总管一直躲在门后观察,一看这情景就叫了起来,“陛下,三姑娘晕倒了。”

    沈帝惊疑不定,就跪了这么点时间就晕了,他不太相信,但当走近一看,柳盈盈双眸紧闭,因着脸色泛白,微红的手指印越发清晰,顿时想到陈府传回来的消息,他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怒气已散去三四分。

    命人将她安顿在浅香苑,又派人请来御医,好一番折腾,柳盈盈才悠悠转醒,一见沈帝便立刻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下来,却因为体力不支,跌坐回床。

    沈帝无奈:“不必行礼。”

    话音未落,便见少女红了眼眶,哽咽着谢恩。

    沈帝早已猜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只觉得头都快炸了,却不想少女开口却是求退婚,“臣女恳请陛下收回赐婚圣旨。”

    而后不顾阻拦颤颤巍巍的下了床,笔直跪在沈帝面前,“臣女有罪,明知陈世子心中有人还强求圣旨,害得陛下无端做了恶人,此其罪一。”

    “明知道陈世子娶亲,还去讨嫌,虽是无心揭开温韵儿丑事,免去陈府门楣蒙羞,但也确确实实害得陈府沦为长安城笑柄,此其罪二。”

    “现在知道错了,又来求陛下收回旨意,出尔反尔,害得陛下为难,此其罪三。”

    她头磕在地上,整个人呈跪伏状态,看不清神情,可语气中的哽咽却夹杂着滔天悔恨和愧疚,以及压抑不住的悲伤和痛苦。

    “桩桩件件,皆是臣女犯下的滔天罪状,还请陛下责罚。”

    沈帝有些意外的同时不免起了几分怜悯之心,但还是硬着声音斥道:“你说赐婚就赐婚,说退亲就退亲,你把朕当什么?你镇安侯府的管家?”

    柳盈盈惊恐万分,“臣女不敢……”话音未落泪先流,似是觉得不该哭,她死死咬着手指,眼眶越来越红,最后实在忍不住才哭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很喜欢陈少宸,可他不喜欢我……我知道我性格不好,长得也不好看,配不上他,我只是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沈帝原是听着无奈,可当听见长得也不好看几个字时嘴角狠狠一抽,差点笑出声来,她长得不好看?明媚皓齿,眼波流转,虽是山野出生,可举手投足间便是倾国倾城,连他这等见惯后宫三千佳丽的天子,都不得不承认,她长得极为精致好看。

    也不知道坊间流传的粗鲁野蛮名声究竟是怎么来的?

    沈帝哭笑不得,“那你倒是说说,朕如何罚你?”

    “闭门思过?”她试探道。

    沈帝没说话,似是不满意。

    她又道:“要不带着我有罪的木牌游街示众?”

    沈帝还是没说话,眼底却划过一丝笑意:游街示众?亏她想得出来。

    柳盈盈这次是真的慌了,声音颤抖却透着视死如归的拒绝,“不会是要砍我的脑袋吧?”

    还没等沈帝开口,她又惊慌的说了下去,“那陛下能不能吩咐刽子手下手看准点,一招毙命,臣女怕疼。”

    说到这里,她像是怕极了似的缩了下脑袋。

    沈帝‘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想的还挺多。”转而问道:“那你希望朕该如何处罚陈少宸?”

    这话就有些试探的意味了。

    柳盈盈知道沈帝怒意已散,只要这一问答好,今日这作战计划就成功了,她瘪着嘴角,想了好半响,才嗫喏道:“能不能不处罚他啊?”

    “为什么?”

    她的声音又沉了下去,因为哭了的缘故带着一些鼻音,软软糯糯的,像个小孩子似的,“他没犯错,”沉默片刻,她又道:“如果真有错,大概被我喜欢就是他最大的错了。”

    沈帝心揪了一下,心中怒气彻底散去,无奈道:“罢罢罢,此事就此作罢。”

    柳盈盈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我不用受惩罚了?”

    见沈帝点头,她兴奋的差点跳起来,一幅劫后余生的模样道:“太好了,不用死了。”

    沈帝板着脸:“朕像是随便杀人的昏君?”

    柳盈盈连连摇头,“陛下是最好最好的陛下,沈国有陛下是万千百姓之福,”她露出浅浅的笑,使劲拍着马屁,“尤其是臣女,得了陛下最大福泽。”

    沈帝无奈摇头,唇角笑意却带了几分纵容。

    而后吩咐御医好好照料后,便离开了。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她盈盈挑了下眉梢,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现在自己虽然成功退婚没有受到责罚,也挽回了沈帝对她的印象,但也仅是如此。

    想要沈帝日后庇佑,却是差得远了。

    想到这儿,她唇角笑意渐深。

    也好,总归穿越后的日子不会太无聊了。

    竖日午时日头渐上时,被沈帝传来照顾柳盈盈的贴身丫鬟萱绫便匆匆而来,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在看到她脸上红印时差点就哭了,“陈少宸那个混账东西,居然敢动手打姑娘,真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萱绫也是个性子野的,跟原主待久了更是什么话都敢说,听得柳盈盈身心愉悦,但她还是抿了唇角,假意训斥道:“随意编排世子,不怕掉脑袋?”

    “奴婢才不怕。”萱绫又心疼又气愤,“奴婢是心疼姑娘,奴婢都听人说了,昨日世子不仅打了您,还想杀了您。”

    “可您还在陛下面前替他美言,揽下所有罪过。”

    “奴婢替您不值。”

    柳盈盈安抚似的摸了默她头顶,没打算解释,眼角余光却瞥到印在窗户上的高大身影,竟是与沈帝一般无二,她挑眉浅浅笑了,淡淡道:“终究是我强迫了他。”

    “那他也不该打您!”

    “都已经打了,你想我如何?”柳盈盈语气很是无奈,“打回去?还是跟陛下告状,让陛下惩治?”

    “可……”

    她打断了萱绫的话,“陛下为此事已经平白忧心了许多,就不要再让陛下为难了。陛下这次没有罚我,已是开了圣恩。”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语气变得有些轻快,“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陛下呢,长得好看心肠又好,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长辈了。”她撅着嘴角,语气铿锵有力的傲娇道:“比爹爹还好!”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沈帝也不例外,何况是这种背后不为人知的真心夸赞,当时嘴角就溢出几分笑意,连带着心里对这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多了几分喜爱。

    屋内又传来了声音,这次却是夹杂着几分浓的化不开的惆怅,“好想病得久一点,这样就能在宫里多住一段时间了,也免得回去受府中姐妹的冷嘲热讽了。”

    沈帝眉心微皱,陡然想到坊间关于小姑娘姐妹几人及府中地位的传言,心底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惜,他背手飘然而出,踏出门外时唤来李总管下了一道旨意。

    而柳盈盈则是收拾好后带着萱绫回了镇安侯府。

    走到门口时已是戌时,晚膳时分,整个镇安侯府被红色笼罩,门口的大红灯笼歪歪斜斜的挂着,另一只则是随意散在一旁,地上飘散着红红喜字,上面残留着几个脚印。

    萱绫眼睛红了,“姑娘,您别伤心,他们……”‘不是故意的’,这句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自从三年前,镇安侯府将姑娘接回府中便一直被所有人瞧不起,冷嘲热讽更是数不胜数,如今姑娘与陈府退了婚事,还不知道会怎么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柳盈盈内心倒是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一群狗眼看人低、落尽下石的狗东西,若不是萧帝念在镇安候劳苦功高,只怕镇安侯府早就没落了,还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

    进了府邸,她原是想直接回房,可不巧路过正堂时,被四姑娘柳林瑶瞧见了,她扬了扬高傲的下巴,像一只骄傲无比的孔雀,“哟,这不是我即将嫁进陈府当世子妃的姐姐嘛,去哪里了,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该不会躲到哪里哭去了吧?”

    “可不是,未婚夫未娶妻先迎妾,面子已经被踩到脚底下了,现在还被人当众掌掴,若是我,只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有颜面回府啊。”

    二姑娘柳迎夏笑着接了话,她最瞧不惯柳盈盈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样,明明是深山野林里出来的野鸡,居然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简直可笑。

    “那真是万幸了。”柳盈盈浅浅一笑。

    柳迎夏嗤笑,“万幸?”

    柳盈盈一脸庆幸,“万幸不是姐姐,否则的话,镇安侯府今天门口的大红灯笼就不是卸下,而是换成白色了。”

    柳迎夏却是快要气死了,她在镇安侯府向来是高高在上,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当面诅咒过,何况诅咒她的还是自己根本瞧不上眼的野鸡,当下气得失去理智,大步上前,直接一个巴掌狠狠扬了过去。

    可还未打下去,手腕便被人抓住,随后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红肿立浮,辣的痛蔓延至全脸,她嘶哑着嗓子尖叫着:“你打我!你敢打我!”

    柳盈盈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我不是故意的,是姐姐想打我,我被吓到了,才下意识打回去的。”

    柳迎夏简直快要气死了,脸都涨红了,她奋力撕扯着钳住她的手掌,尖锐刺耳的嘶吼划破天际,“放手!你这个你给我放手!”

    话音未落,手腕钳制撤去,她挣扎的很用力,一时没踩稳,狠狠摔落在地,朱钗银簪散了一地,整个人狼狈极了,“你!”

    柳盈盈更无辜了,“是姐姐要我放手的。”

    柳迎夏疼得浑身颤抖,气得四肢冰凉,看向周围护卫颤抖着手指怒斥道:“眼睛都瞎了吗?看不到我被人打?还不去把她抓起来,给我狠狠打回去。”

    护卫们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上前。

    “都是废物,上啊!”柳迎夏气得直跺脚,恨声威胁道:“再不上,我要了你们脑袋!”

    护卫们脸色大变,立时上去,手还未碰到柳盈盈衣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喝:“胡闹什么,还嫌不够丢人!”

    众人簇拥中,柳家老夫人缓缓而来,冷眼扫过柳迎夏狼狈混乱的面容时眉心微蹙,而后将目光淡淡落在柳盈盈身上,冷斥道:“谁让你回来的?”

    镇安侯府是原主的家,可回来却要被问一句谁让你回来的,由此可见,原主在这个家的地位有多低等。

    她静静看着老夫人,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浅笑,她躬身行礼道:“想是祖母昨日未睡好,忘了孙女还未嫁人,即未嫁人,自然是要回镇安侯府的。”

    柳老夫人身居高位之久,最怕权利逝去与年纪衰老,是以常年求仙问道,想寻得长生的法子,各种丹药吃得不少,可就是不起作用。

    近日,更是忧心忡忡到夜不能寐。

    而柳盈盈这话看似是在解释,却更像是暗讽她记忆退化,气得脸色瞬变,好半响都说不出话,柳盈盈面露忧色,连忙上前一边揉背顺气一边急声安抚:“如果孙女说错做错什么,祖母任打任骂,千万不要生气,您年事已高,万一气出个好歹,孙女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柳盈盈越说,柳老夫人脸色越难看,浑身上下抖如筛糠,手指颤抖指向她,嘶声吼道:“你……你……你……这个孽障!”

    柳盈盈又是一脸无辜,委屈巴巴的唤着祖母。

    柳老夫人终于缓了过来,用力拂开她的手,咬牙恨道:“我柳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孽障,给我滚回祠堂跪着,三天三夜不准起来,不准吃饭,否则你就给我滚出镇安侯府。”

    柳盈盈吸了吸鼻子,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然后在柳老夫人还在继续的孽障声中躬身退下。

    柳老夫人简直快要气死了,“孽障,我还没说完,你敢走?”

    柳盈盈可怜兮兮的手足无措,“祖母说让我去祠堂跪着的。”

    柳老夫人一口血梗在喉咙里,咬牙怒道:“滚,快滚。”

    柳盈盈躬身行礼而退,转过身那瞬间眉眼弯了弯,波光潋滟的眸底划过一抹讥讽。

    这就受不了了吗?

    可这还比不上你们前世做孽的万分之一呢,

    等着吧,若是气不死你我就不姓柳。

    庄严肃穆的祠堂中柳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齐齐陈列,柳盈盈诚心诚意的烧香祭拜后,便斜窝在蒲团中盈盈揉捏着膝盖。

    昨日跪得时辰太久,膝盖有些痛。

    可还没等她窝太久,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了祠堂。

    “三姑娘,老夫人唤您去前厅,圣旨到了。”那人一脸欣喜,连连道。

    可柳盈盈却是从斜卧转成跪,姿势笔直端正,“祖母命我跪三天三夜,现下还不够呢。”她看向丫鬟,“请代我向李总管道一声抱歉。”

    丫鬟楞了,“这……”她试着劝说,“三姑娘,这可是陛下圣旨啊。”

    柳盈盈依旧不动,语气淡淡:“祖母有令,我不得不从。”

    丫鬟知道劝不动柳盈盈,便赶忙离去回禀,没过一会儿,柳老夫人竟亲自而来。

    柳老夫人亲来,柳迎夏自然也要跟上。

    “盈盈,祖母不生气了,你先起来随我去前殿接圣旨。”柳老夫人心里都快恨死了,却只能耐着性子柔声劝道。

    “圣旨亲下,孙女原是该去的,”柳盈盈依旧笔直的跪着,言辞诚恳,“可方才祖母说让孙女跪三天三夜,孙女来了祠堂便诚恳禀告了列祖列宗,若此时离去,只怕列祖列宗会不开心,会伤着祖母。”

    这话柳老夫人听着极为不舒服,却碍于圣旨只得强忍下,又见她目光四处游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有深沉的黑,她蹙眉收回目光,余光却正好撇到站在身后的柳迎夏。

    柳老夫人一拍大腿,有了。

    “迎夏,左右你平日里最有孝心,这三天三夜的跪拜便由你代替盈盈吧。”

    柳迎夏不可置信的看着柳老夫人,身为镇安侯府嫡女,她向来是老夫人最偏爱的孙女,什么好东西都是她首一份,遇着事了也是万般庇佑,她怎么也想不到,老夫人竟会让她代替柳盈盈在祠堂跪拜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她怕是膝盖都要费了。

    “祖母……”她试图争取。

    “怎么,不愿意为祖母祈福?”柳老夫人目光沉沉。

    柳迎夏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再争执也只会适得其反,只能默默认下,滔天恨意自心底迅猛生出,却是针对柳盈盈的。

    ,该死的

    柳盈盈眼底浮现浅浅笑意,有些为难道:“祖母,姐姐似乎不太愿意替换,还是孙女继续跪拜吧。”

    柳迎夏瞳孔微缩,眼里光芒如箭狠狠刺向柳盈盈,恨不得将她抽皮拔筋,眼看柳老夫人脸色逐渐阴沉,她只得狠狠咬着后槽牙低着头说道:“为祖母祈福是迎夏应尽的本分,怎么会不愿呢,妹妹想多了。”

    柳盈盈站起身,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既然姐姐如此坚持,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跪拜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才是被迫的那个人,又将柳迎夏气得半死,看向柳盈盈的眸底宛若淬毒。

    柳盈盈才不在意,施施然前往前殿,只是走路时有些轻微的瘸拐。

    柳老夫人蹙眉,“你这腿怎么了?”

    柳盈盈道了声劳祖母忧心,而后解释道:“孙女昨天在宫内跪了好几个时辰,刚才又跪拜祖先一个时辰,应该是麻了,过会儿就没事了。”

    柳盈盈这话说的是事实,可柳老夫人总觉得她不安好心,跪接圣旨一瘸一拐的,叫外人看到还以为镇安侯府如何亏待她了。

    想到即将下放的降罪圣旨,她更气了,“接旨时给我乖着点,要是惹了陛下不快,我要你好看。”

    柳盈盈仿若未闻,将老夫人又气得心口疼。

    几人到达前殿时,李总管已等候多时,倒也没有多说,只是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照曰,镇安侯府三姑娘柳盈盈性行温良,端庄淑睿,知书达理,率礼不越,深得朕心,着即赏赐百两黄金,数尺布匹,钦此!”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住了。

    居然不是降罪圣旨吗?她可是丢了镇安侯府的颜面,令陈府沦为长安城众人笑柄!

    “总管大人,这……”柳老夫人实在不敢相信。

    “老夫人,您可是有个好孙女啊,陛下极为喜爱三姑娘,”李总管端着规规矩矩的笑容,“说是过几日的百花宴让您带上三姑娘呢。”

    柳老夫人乖乖应下,“谨遵陛下旨意。”

    李总管点头示意,看向柳盈盈,“三姑娘,还不快接旨?”

    柳盈盈露出几分茫然的神情,“总管大人,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李总管点头。

    她仰着头,露出甜甜的笑容,随即双膝跪地,叩恩道:“多谢陛下隆恩。”

    李总管离开了。

    柳盈盈将圣旨紧紧抱着,“祖母,圣旨领完了,我先去祠堂跪着了。”

    柳老夫人冷哼一声,柳家与陈府婚事闹成这样,沈帝非但没有龙颜大怒,降罪柳家,反而大力赏赐,无非是对陈少宸身负赐婚还先迎妾之事心生不满,想借柳家给陈府个下马威。

    至于圣旨中对柳盈盈的褒奖以及喜爱之词,她是万万不信的。

    但到底是没让她继续跪着了,“滚回房间给我好好反省。”

    柳盈盈也不在意,微微耸肩后便令凝秀抱上赏赐回院子,却被嬷嬷阻拦道:“三姑娘,这赏赐须入库房,登记在册,待姑娘用时请示老夫人即可。”

    柳盈盈抬眸,依旧淡淡笑着,漆黑的眸底染上几分冷色。

    赏给她的东西凭什么入了这老太婆的腰包?用的时候还需要请示?

    呵!

    简直白日做梦!

    思及此,她弯了唇角。

    随即,啪的一声,一记耳光狠狠甩在了嬷嬷脸上,甩过去时还特意将略微尖锐的指尖向右倾斜几分,指尖划过嬷嬷的脸,划出几道血痕。

    脸上辣的疼刺得嬷嬷眼睛都红了,她双膝跪地,哭嚎道:“老夫人,您都看到了,请为老奴做主啊。”

    “老奴依柳家规矩行事,却被三姑娘如此掌掴,这老奴日后如何为老夫人行事,还不如让老奴死了算了。”

    她哭的撕心裂肺,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放肆!你这个混账东西!”柳老夫人也气得要死,在她眼里,柳盈盈这般行事无异于众目睽睽之下打她的脸,让她如何忍得了。

    “来人,把这个孽畜给我抓起来,杖打二十……”柳老夫人厉声还未喝斥完,就被柳盈盈打断道:“祖母,您冤枉孙女了,孙女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祖母着想啊。”

    柳老夫人扯出一丝冷笑,满脸写着‘我倒要看看你能扯出什么鬼理由。’的愤怒,怒斥道:“好,好得很,今日你若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我扒了你的皮!”

    柳盈盈笑意温柔,“这赏赐是陛下亲赐,孙女方才还特意向李总管确认过,我可以自己保管这些,”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似是极为无奈,

    “孙女本来想着拿着这些东西好好孝敬孝敬祖母,算是报答祖母这些日子对孙女的照顾。”

    “可嬷嬷上来这么一说,倒像是想强抢,虽是柳家规矩,可到底是陛下亲赐,若是传到陛下耳中,只怕陛下不龙颜大怒,也会心生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