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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已沉,可天上仍不见几颗星子,便是连月儿有一半都隐在了云层里,这也就罢了,偏偏巷子里只有一两家点了灯,使得这会儿更是黑沉得闷人。

    别苑的门房刚熄灭了门口的灯笼,就见一架马车从别苑门前缓慢驶过,车顶四角垂坠的深褐色绺子摇摇晃晃的,这样的马车在都城里多的是,门房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打了个哈欠转身随手撂下了门锁。

    别苑的大门关上的一瞬,便听那马蹄声一顿,清脆的蹄铁音在巷子里回响着,愈发显得这巷子孤静冷清。

    只见那车舆中,衣袍一赤一玄两位男子相对而坐。

    这两位男子的面容是各有各的俊俏,玄衣男子眉目深沉抬眼间扫向赤衣男子的眼神凌厉,而那白肤粉面的赤衣男子却不甚在意,依旧唇角含着笑,还时不时地冲着玄衣男子挑眉弄眼一番。

    只可惜,他眼皮都翻抽筋了都生像是翻给了瞎子看。那玄衣男子仍旧不为所动,甚至可以说连一个眼神都没鸟他一眼。

    事实如此摊开坦白,骚包男也顿感无趣,只得揉了揉抽了筋的眼皮,叹了口气,假作正经道:“小穆将军,都说你这别苑景致不错,不若带为兄下去看看?”

    “宁子恪。”穆寒年近乎从牙缝崩出三个字,抬眼间锋芒毕露。

    他的唇角几乎抿成一条线,用力捏着白玉杯的指节白得惊人,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这杯子砸到赤衣骚包宁子恪的脸上。

    宁子恪见此,眉尾仅一跳,似乎根本不在乎面前这人的威胁。他只扯了衣袍翘着二郎腿往后一靠,虽还未说一字,却怎么看怎么叫一个幸灾乐祸。

    穆寒年低下头,看了那手中的白玉杯半晌,指节却愈来愈苍白,像是抵不住他呼之欲出的怒火,那白玉杯倏然碎裂成几瓣,砸在车舆的地板上。

    碎裂的声音让人心惊,连宁子恪这个泰山崩于前照笑不误的人都抖了抖,紧接着下意识摸了下自个儿的额头,脸上也收了笑意。

    宁子恪也黑着脸道:“你瞧瞧,我这白玉杯可是我家老头子平日里最宝贝的,你就这般摔了也不怕我家老头子找你拼命。”

    “不过这些也不算什么,本来小爷我就是恨不得我家老头子不得好过。咱们只说今天这事!”

    “若不是见你前几日烂醉如泥的模样,老子还不知道你早在三年前就在这儿金屋藏了娇!娘的,老子还寻思你丫开了窍。”

    宁子恪的脸沉了下来,那白色的面皮也暗了几分,语气中尽是恨铁不成钢。

    “怎么?你养着人家就是摆在那看的?不对……你看都不看,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穆寒年低着头看着手中碎裂的白瓷默不作声。

    “怎么?打了三年仗还打哑巴了?”宁子恪原本还生着气,可看穆寒年现在这要死不活的闷样儿,他看起来还真有点儿不适应。

    至于这点子不适应里,是有几分痛惜几分幸灾乐祸,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

    “丫,照往年,我说这些你早就一拳打过来了。现如今是怎么了?不过是三年前潜进了个匪窝,就开始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

    穆寒年沉默了半晌,撩开车帘对着门外的马夫吩咐道:“送宁王世子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