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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陵王李放竟然会是“生死楼”的重光令主,这怎么可能?

    可是此时由不得他多想,黑衣首领显然是在毫不犹豫地执行李放的指令,招招凌厉,好在他身怀金钟罩的神功,黑衣首领一时也无可奈何。而沐青莲与卓小星分别对上两名八品高手,便有些狼狈了,在这狭窄逼仄的山道上,刀剑无法尽数施展,一不小心就会掉落万丈深渊。

    李放哈哈一笑:“谢公子好好尽兴吧,在下就先告辞了。”说完他便事不关已一般,悠然而去。

    谢王臣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气得七窍生烟:“李放,你给我站住——”他竟不再称呼“殿下”,直呼李放之名。

    他全力运起轻功,完全不顾黑衣首领的攻势,向李放追去——若是让李放带走龙渊剑,只怕他回到金陵,也难逃被老爷子追责。

    大战正酣。

    这时栈道上方突然传来微小破空之声,无数的牛毛针从高空之下,如细雨一般,急速的射下。

    沐青莲眼尖,大喊一声:“小心——”他袍袖一扫,已将牛毛针纳去多半。可是仍有小部分漏网之鱼。

    卓小星心道不妙,然而栈道狭窄,辗转腾挪已是来不及,转眼间左臂已然中招,那牛毛针上竟然淬有麻药,她的左臂瞬间失去知觉。那黑衣首领伸掌一纳,将那牛毛针尽数纳入手中。但是那群黑衣杀手却无此功力,出其不意,纷纷中招,失去战斗力。

    只见上方的巨石之上,斜挂着两道人影。正是魔教的捉鬼道人与唐无心。

    鹬蚌相争,竟是谁也没有注意在这山道上等待着的渔翁。

    黑衣首领微一抬头,冷哼一声:“原来是魔教中人。怎么魔教深入中原,也想和生死楼过不去吗?”这话隐隐透露出威胁之意,魔教虽然在域外势大,可是在中原地界,即使是南周与北梁两国的皇帝陛下,也不愿意轻易开罪生死楼。

    捉鬼道人稳稳落在山道之上,拱手奉上一个小小瓷瓶,赔笑道:“魔教无意与生死楼为敌。贵属所中的麻药解药就在其中,服用之后只需一两个时辰即可恢复自如。”他指了指卓小星,道:“不过这个小姑娘却是魔宗要的人,教主亲自下令让我们带她回魔教总坛,希望生死楼不要插手。此间事了,贫道必会亲自上生死楼向楼主赔罪。”

    捉鬼道人在魔教之中地位只在教主与三位尊使之下,面对黑衣首领竟然如此低声下气。黑衣首领略一思忖,想来自己一行人怎么说也是谢王臣请来的,对方既然有意对那小姑娘出手,必是不想己方在此事中横生枝节。既然生死楼与谢王臣的交易已然失效,此事便与自己无关。捉鬼道人又放下身段,给足生死楼的面子,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他点点头,伸手接过解药,带着一众属下离开。

    捉鬼道人阴恻恻地道:“就请卓姑娘跟贫道走一遭天荒山吧——”

    他双手成爪,向卓小星探去。

    卓小星早已听到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又怎肯坐以待毙。折月刀发出惊鸿一线,向捉鬼道人袭去。可是刀光一出,较平时慢了数分。捉鬼道人拂尘一扫,已卸去刀势。

    捉鬼道人笑道:“中了痴迷散可不能随便用武,你越是用武,药力扩散越快。用不了多久,你便会全身僵硬,再也动不了一根指头。小丫头还是不要反抗,乖乖跟着贫道回天荒山去吧——”

    沐青莲眼见不妙,待要来援,一旁的唐无心居高临下,暗器竟源源不绝,让他无法上前一步。

    痴迷散逐渐麻痹她的知觉,卓小星只觉得手中之刀越来越重。眼见捉鬼道人越来越近,卓小星心一横,狠狠咬上自己的右臂,鲜血涌出,更激发她体内真气的狂烈之性,趁机全力挥出一刀。

    一刀既出,便是风狂雨烈,惊涛席卷,沧海倒流。罡风迅速将捉鬼道人卷入其中,刀锋割破了他破旧的道袍。

    捉鬼道人啧啧叹道:“果真是生杀刀法,来的好——”那道人不慌不忙,足下运起轻功,随风而舞。拂尘轻扫,一股雄力破掌而出,罡风为之一缓。

    那栈道本是木制,年久失修,被刀风雄力交击,竟承受不住,从中拦腰折断。

    而卓小星所站的木板正位于风暴的中心,瞬间被碾成齑粉。等她惊觉情况不妙,正要使出轻功“灵蝶舞”,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牛毛针之上不知是何种麻药,扩散如此之快,她的四肢已全然失去知觉,身体向悬崖之下的万丈深渊直直坠落而下。

    捉鬼道人已觉不妙——魔宗想要的是活的卓小星,可不是一个死人。可是想要伸手去拉,却已来不及。他足下辗转腾挪,终于勾住一棵古松,稳住身形。

    沐青莲不料发生如此变故,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小星——”

    此崖深不见底,即使是已达上三境的高手也不敢轻试其险,如今卓小星身中麻药,全身动弹不得,分明是有死无生。

    可就在这时,一抹黑色的影子如同苍鹰一般,从那高崖俯冲而下。

    如离弦之箭,迅不可及。

    竟然是李放!

    随后赶到的谢王臣被这一幕惊呆了,他手里捧着一个长长的剑匣,喃喃道:“疯了,真是疯了……”

    先前,众人被魔教唐无心偷袭之时,谢王臣与李放一人有金钟罩,一人似是早有准备,竟是毫无影响。两人一追一逃,一攻一守,斗得难解难分,也离栈道越来越远,竟是无暇顾及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孰料战至中途,眼见山道上罡风大盛,李放神色突变,匆匆将背上剑匣抛给他,留下一句:“不打了,你先帮我保管——”,便往罡风的中心处疾驰而去。

    谢王臣亦觉不对,他抱着剑匣,连忙跟上,恰见卓小星失足坠崖,李放紧跟着跳下的一幕。

    此刻,他只感到恍惚和茫然,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幕。

    李放竟然将好不容易到手的龙渊剑交给自己,冒着极大的风险去救卓小星。竟陵王以前认识卓小星吗?或者两人曾有交情?若是如此,他为何要从卓小星手中盗取龙渊剑?

    可是答案若是否定的,他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认识未久的绝算不上朋友的人?

    是为了卓小星的倾城容颜?但据他所知,李放不是爱慕女色之人。

    他呆坐在悬崖边上,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该担心卓小星还是李放。事实上,在李放突然将龙渊剑双手奉上的一刻,他心中已满是茫然。

    一阵山风吹过,他混乱的思绪终于清醒了一些,混沌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

    不对,自己为什么要为这两个人担心?

    龙渊剑既然已经到手,他这次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

    虽然卓小星是卓天来的女儿,但对于南周朝廷来说,一个前朝将军的女儿并没有太大的价值。至于李放,如今的南周人才济济,少了一个竟陵王,西北门户可能暂时会受到影响,荆襄难道还会丢了不成?而没有竟陵王,广陵王李昶便没有了对手,有九成九的把握成为将来那个座位上的主人。拥戴广陵王的金陵谢家将来自然可以再进一步,谢家的百年大计可以如愿完成。

    他只需要在此时将龙渊剑带回金陵,后续的一切自然会按计划进行,他大可不必为两个棋盘上的死子担心。

    “不,不可能,竟陵王不可能会死……”他揉了揉太阳穴,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竟陵王李放绝不会这么轻易死去,否则广陵王李昶就不会一直为这个兄长头痛了。

    他想起李放跳崖之前对他说的那一句话:“你先帮我保管……”

    他苦笑了一声:“保管,呵,你还真不担心我会监守自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