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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恣意妄为、独断专行的陛下,对贵妃的宠爱有目共睹。

    此时其他幸存下来的贵女佳丽们居身宫内,心情都很复杂。其中尤以王荣华为甚。

    “什么瑾川王氏、什么诗礼传家,竟还有人将其与我赵郡王氏相提并论——不自量力!不过是才发家几十年的寒门贱婢,就迫不及待地自吹自擂。就这种贫户之女,小家子气十足,陛下竟也不挑嘴!”

    陪侍的美人们或坐或站,俱不接话。听闻王荣华昨日砸了不少玉器,这下可算是找到了源头。

    这宫装丽人见状更气:“说话啊!一个个的——都哑巴了!”

    坐在左排下首的一位佳丽忙挤出笑容:“荣华天生丽质,陛下也只是暂时被贵妃的颜色迷花了眼罢了。”

    她生怕隔墙有耳,自觉尽量做到不偏不倚。

    可不提贵妃二字还好,一提就让面前人气炸了肺。

    王荣华是王司徒的小孙女,嫡支嫡脉,父亲是王司徒的长房宗子,母亲则出身于另一顶级门阀河内谢氏。

    她自小骄生惯养,跋扈的脾性名满京都。但毕竟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同等世家之中哪怕单冲赵郡王氏的门第,左右不过送出一个资质稍一般的子弟。但正就是这人选嘛……眼高于顶的王五娘可瞧不上,指名道姓要其家门宝树;那可是要娶来作宗妇的,人家又怎能同意。

    低一个层次的士族倒是无所不应。可这样下来,生来养尊处优的高门小姐如她,又怎能容许自己将来注定要比家族内外的小姐妹们低一头?

    一来二去,王五娘的婚事就拖到了现在。

    随着手帕交们渐渐别嫁,她后来也隐隐想着,要不然干脆就找个品貌风流、才华出众的——总之誓要在某方面高人一等。

    其时恰逢新帝登基,皇帝开守岁宴,宴请大臣贵族,许携家眷。作为家里的掌上明珠,王五娘自是理所不让地出席了。

    尽管席上皇帝姿态懒散,甚至还动辄贬谪杖杀了几个人,却让她一见就倾了心。

    ——如此丰姿,这般尊位,才是我王五娘要嫁的男人!

    于是王五娘“幸运”地顺利中选,甚至一进宫就被封为荣华,在一甘长使良人中,可谓独树一帜。

    殊不知,彼时陈一可有可无地让一批佳丽通过遴选——虽说之后也只是将其全都晾在了掖庭深宫——那也纯属是被前朝说烦了。他也懒得为这点小事继续杀一批人,招来后续更多的麻烦。

    →_→非要孤纳妃,好的,孤已经将人收了。希望你们不要不识好歹继续得寸进尺。

    的确,王司徒的孙女王五娘意料之外的入宫为妃,着实是让蠢蠢欲动暗潮汹涌的满朝文武生了好一番猜测,内外一时风平浪静。

    皇帝很满意。

    而毫不知情的王五娘,也以为荣华位份虽说配不上自己的血统门第,但贵在特殊,因此还可以勉强说服自己,暂且“纡尊降贵”地屈身于一个小小的荣华之位。

    一开始她还矜持地等待皇帝主动上门,后来冷眼瞧着前去邀宠的佳丽死了一个又一个,一开始她还能心存鄙夷,觉得大快人心,后来却不由心惊胆战;可此时她已是骑虎难下,不敢提出归家去了。

    好在宫中名不副实的后妃们,似是终于死了那颗上进的心,又转过头来吹捧她,这让她又重新找回了出身于簪缨世家的自信和优越感。

    可现如今,贵妃后来居上,独得帝宠。

    ——有些东西,看着名贵,你一直没有也就罢了,可眼见着你摸不着边别人却有了,还借此一步登天活得万众瞩目……

    “哼——我倒要看看,这个恬不知耻的罪臣之女,见到我又有什么话好说!”王五娘眼含嫉妒地撂下狠话。

    此时远在上林苑行宫,正和陛下下棋的贵妃殿下,突然就打了一个喷嚏。

    猝不及防乱了几颗棋子。

    顾不上君前失仪,她抓紧时机:“哎呀,都乱了耶!我们重开一局吧!”

    陈一不说话,只等她把整张棋盘用袖子胡乱了之后,这才动作轻巧地把玉质的黑色棋子投进棋笥,似笑非笑:“嗯……孤倒是记性尚可,记得方才的棋局。”

    王攸宜知道,他岂止是记性尚可,简直称得上过目不忘。她撒娇道:“可是连下了几局,时间太长,妾手都累了,不如重开一局呀——问秋,”她唤来近日用的最可心、又被升了一级品阶的贴身侍女过来,“给陛下呈一份今日新制的冰碗来。”

    侍女脸色沉稳,应是而去,丝毫没有了一开始还要多看皇帝脸色的犹豫。

    贵妃言笑晏晏,表情真挚:“陛下,这西域的水果真是美味异常,以前本国出产的桃李、杨梅、樱桃冰碗吃惯了,如今换上西域类种,风味真是别具一格呢。”

    “唔……”陈一果然没说什么,眨了眨眼,“那是下面新献上来的引种栽培,原本不少新来时还有些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