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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榊原桑,这是医药箱,冰块房车里的冰箱中有。”向芊语站在房车的门口,向里面的榊原乐喊道。

    “谢谢了。”

    向芊语向里面看了一眼,询问道:“天海小姐没事吧?”

    “没事,就是崴了下右脚。”

    “抱歉!”

    向芊语“啪”的一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一边道歉,一边十分诚恳地向他说道:“非常抱歉啊,我们当时真的不知道那颗石头有那么滑,不小心让天海小姐她受伤了。”

    “没事的,天海她自己也说了,不怪你们,是她自己没有站稳。”

    “要去医院吗?舅舅说他送你们过去。”

    “看情况吧,反正你们有冰块和塑料袋,我先处理一下,有需要再麻烦你们。”

    “真的真的真的十分抱歉了!榊原桑!”

    榊原乐笑了笑:“不用在意。”

    等到向芊语走后,榊原乐将房车的门给关上,然后来到了里面,天海七明月的面前。

    她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仍是那一袭洁白的婚纱。

    她看着榊原乐打开医药箱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

    “为什么刚才不在外面处理?”榊原乐询问道,他起身打开另一边的冰箱,将里面冰块装进一个塑袋里。

    “兄长难道不知道少女的脚,不可以随便可以给外人看?”

    “给我就可以?”

    冰袋加入矿泉水,将开口捏紧,在手中晃了晃。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在场貌似只有兄长一个人合适帮七明月处理崴脚的伤势。”

    天海七明月见他拿着冰袋走了过来,很自觉地抬起自己婚纱裙下的修长右腿,因为右脚脚踝散发着阵痛,所以她抬腿的动作也很缓慢。

    榊原乐有注意到她的动作。

    大腿至小腿肚的柔滑曲线被白丝过膝袜所勾勒,雪白的材质下方隐隐有着一点儿肉色映出。

    一只修长精致的小脚此刻在眼前看起来是那么的显眼。

    少女架着双腿,端正地坐在床边,看向他。

    “......”

    “......”

    “兄长怎么不动?”

    “什么叫我不动了,不应该是你动吗?高跟鞋和袜子,都是要脱下来的。”

    “这样啊,那好。”

    榊原乐本来以为她会在脱鞋这件事上为难自己,没想到她却意外的轻松答应了。

    难道说,七明月其实是那种,看起来满不在乎,其实是对自己身体非常珍惜的女孩子?

    看着天海七明月将高跟鞋和过膝白丝袜一一脱下,一只赤裸的小巧脚丫出现在了眼前。

    “看起来有点严重。”

    榊原乐拎着冰袋,放到了她脚踝处略微有些浮肿发红的地方。

    天海七明月大多数情况都是面无表情,一张俊俏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多余的表情。

    “疼吗?”榊原乐先试着用冰袋接触她红肿的那块区域。

    “......有一点。”

    “以前我打篮球的时候也崴过脚,我一跳,脚一落,顺势就向右边滑去,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了脚踝的韧带上。那种拉扯撕裂的感觉记忆犹新,我还记得有那么片刻,疼得我大脑发白,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兄长为什么说这些?”

    “哈哈,帮你找找认同感啊。”

    天海七明月看着他蹲在自己面前,用冰袋贴着自己脚踝上的肌肤。

    他的动作很熟练,也很细心,明显不是第一次处理了。

    冰袋丝丝凉凉的感触,从脚踝处传递到了心里。

    “妹妹酱...有没有崴伤过?”

    “有啊,还不止一次。都是我帮她处理,我背她去的医院。”

    “......”天海七明月的眼眸,盯着他看向自己右脚的关心。

    “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只是或多或少能理解一点点妹妹酱的心情。”

    “七明月,你试着抬一下右脚。”

    “......动不了。”

    “貌似有点严重,我再帮你冰敷10分钟,如果还是非常非常痛的话,恐怕要去一趟医院了。”

    ......

    “谢谢兄长。”

    这不是能好好说谢谢么?

    榊原乐在心里笑了笑,继续扶着手上的冰袋子,贴上她那只纤细白皙的脚:

    “还没结束呢,突然说谢谢做什么?”

    “兄长不找我聊天,我就只能主动找起话题了。”

    “想聊天?可以说说,想聊些什么。”

    天海七明月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说道:“我发现兄长不是很喜欢生气,作为兄长,其实大多数情况都可以变得严厉,及时阻止某些人的想法和行为。”

    某些人,是指的自己吧。

    榊原乐:“意思是,那种对妹妹很严厉的人?”

    “是的,爸爸对我姐姐都很严厉,大多数情况都会限制我们的行为。兄长为什么不喜欢生气?”

    “作为兄长的生气啊,其实以前也有过......七明月你应该知道的,小女孩都有调皮的时候。”

    “是在说铃?”

    “嗯...是在说她,你知道的,以前我们家境不好,晚餐吃的最好的,就是豆腐。我们那时候三个人挤在一个潮湿狭窄的叠间内,吃着同一碗菜,睡得也是同一床被子。”

    “有这样吗?”

    “有啊,我爸跑了不是什么都没给我们留,还有他留下的一屁股债务,我们一家三口得一边生存,一边还债,自然在住的方面,是能剩就剩。

    “那天是母亲刚发完工资,家里几个月努力凑出了50万円还款,本来我是想趁着接下来可以轻松一阵,拿剩下的钱买一餐肉,给妈和妹妹做一顿好吃的晚餐。

    “菜是做好了,可是因为阿铃偷吃,菜被打翻了。

    “那时候肉价大概在一斤700左右,捡一天的瓶子能有个50円就算不错了,那还是我偷偷攒起来,剩下的钱......看见铃因为偷吃,不小心打翻了饭,我就没忍住训斥她。

    “我还记得她那时候攥着自己的衣角,在我面前低着头,含着泪的样子。

    “她那个时候也很孩子气,丢下一句‘最讨厌哥哥了!’后,就冒着雨,跑了出去。”

    天海七明月耐心听着他说的故事,“兄长继续说。”

    榊原乐继续回忆:

    “当时雨下得很大,天空都是雾蒙蒙的,从下午放学回家,直到老妈打工到凌晨下班,我都没有找到她...当时站在雨里,我撑着伞,听着砰砰砰的雨声,一边找,一边焦急地想,要是我没有那么呵斥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赌气跑出来了?

    “当时的新宿区相当不安稳,要是她在路上碰到坏人被抓走了怎么办?在哪个角落里跌倒了怎么办?

    “她可是我的妹妹,出生那天,从产房出来我还亲眼看见她那又小又脆弱的样子。

    “然后看着她慢慢学会了说话,学会了喊我哥哥,学会了走路,学会了抱着我哭。

    “我甚至回想起了我很久很久以前小时候犯的错误,那时候作为小孩子被父母打,心智还不成熟,心中赌气想的就是‘明明可以好好说!我会改的!你们为什么要打人?’......阿铃大概就是抱着这种想法跑了出去。”

    天海七明月点了点头:“很孩子气的想法。”

    “在雨里找了五个小时都找不到妹妹,鞋子和袜子被水浸润得像是铅块一样沉重,妈回来了之后,听见我说的,直接将东西摔在了家里,赶紧跟着一块儿找,警察在那之后也跟着找。

    “心情是越找越着急,越找越着急,大概是在晚上的三四点吧,找了接近10个小时,我在隔壁涩谷区居民区的一处公园桥洞下面发现了她——那是我以前给她买过糖的公园。

    “我看见她,顿时松了口气。

    “她抱着腿,缩在一团,浑身被雨淋湿了透。

    “看到我的第一眼,是抿着嘴,眼睛倔着流泪...她倔是倔,但看见我的第一眼还是抱了过来,一直在我耳边对我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榊原乐眼见冰袋里的冰块化得差不多了,赶紧将水倒掉,然后又去冰箱取了一点冰,继续给天海七明月敷脚。

    “从那以后开始,我就没有对她发过那种脾气了

    “一是因为我老爹在的时候,他喜欢喝酒,脾气本就不好。我非常不喜欢那种人。

    “二是因为我意识到在这个单亲家庭里,我不仅要作为兄长关照她,还要顺便教育她一些事情,严厉训斥不是唯一途径,慢慢引导她改善才是正确的方法。”

    天海七明月:“怪不得兄长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纵容铃。”

    “有吗?我也有换位思考过,要是我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姐姐,家里突然多出了两个哥哥,将我的姐姐抢走了一大半,我也会觉得难受。

    “那天淋雨的事情也的确是我的错误。”

    天海七明月:“兄长大可不必把自己的失误看得那么重,对于从小长大的兄妹,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铃也犯过错,你也不是不关心她。”

    榊原乐:“在你们之间端平三碗水其实很难,毕竟我是想要多照顾你们一些,让新家看起来是一个真正的家庭,但一照顾多了,又会莫名冷落了铃。”

    “所以这段时间,兄长的脾气看起来会那么好?”

    “嗯。”榊原乐没有否认。

    天海七明月突然笑了起来:“要是铃知道了今天婚纱的事情,又要不开心了。”

    “她是有点兄控,可她毕竟是我妹妹,我也是迟早要成家立业的...总不能因为她吃醋,我就不谈恋爱了吧。慢慢让她适应,或者讨厌我,应该会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