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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氏扑上前去,抱住孟二郎的尸体,哀嚎道:“还我儿命来!”

    孟雍之缓缓俯下身,看着这个在自己幼年时反复折磨过自己的姨娘,心花怒放地欣赏她的悲痛和绝望。

    这样的绝望还远远不够,不足以弥补她对他施加的伤害,孟雍之俯下身来,大发慈悲告诉白氏:“知道孟四在哪里吗?他现在埋在一堆大米里,就像小时候他埋我那样。”

    孟雍之丧母的时候不过刚满六岁,那时的平江候常年驻守西北,家中大小事宜都由白氏这个贵妾定夺。

    凭白氏的出身,本不该到平江侯府里做妾,这全是当今太后的意思。其中的缘由,孟雍之用了好多年的时间才想明白。平江候是彻彻底底的中立派,太后皇帝两不沾。孟雍之的外公安南将军却是皇帝党,因此,太后从自己的远亲里挑了白氏出来,令平江候纳了她。

    一个侯府里,倒是把太后党和皇帝党都集齐了,自此便热热闹闹明争暗斗好多年。

    孟雍之不太记事,他始终觉得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总回头看没什么意思。小时候的事他快要忘光了,午夜梦回的时候童年记忆涌上心头,也就只记得孟四把他往米柜里关而已。

    米柜为了防虫子做得严丝合缝,人坐在里面什么都看不见,一开始孟雍之会在米柜里拍门,把黄花梨木拍得砰砰作响。没人应,也没人来。任由他把双手拍得通红。

    后来孟雍之就习惯了,一声不吭地被孟四往米柜里抱,安安心心在里面待几个时辰,白氏看不过眼了总会放他出来。

    导致他即使长到十六岁,身处黑暗的时候总会恍惚,觉得自己还被关在米柜里。

    平江候在西北形式稳定后曾经短暂地回过京兆尹,孟雍之已经不太习惯父亲偶尔的温情了。他看着白氏和两个哥哥围着父亲,觉得他们才是一家四口,也许自己的父亲也跟母亲一样,早就死了。

    孟雍之十岁的时候,舅舅从边塞回来,接他去安南将军府抚养,白氏给父亲寄了书信,哭诉自己不慈,不能看顾孟家的骨血,致使孟家儿郎要委托外人抚养。从此父亲和舅舅之间的隔阂更深了。舅舅一直是京兆尹数得上的浪荡子,为了孟雍之的事,却是寸步不让,强硬地与孟家争了几个来回。

    孟雍之得以平安地度过了四年,十四岁的时候他不顾舅舅的反对,和大哥一样去了边塞。骑马射箭,拔刀拼杀,倒比在京兆尹快活许多。

    孟雍之觉得自己的心在黑暗里生出了一只猛兽,只能以人血为食,一段时间不杀敌便觉得煎熬不已。

    他就该一直在血与火里面泡着,在这样的富贵乡、安乐地,反而如坐针毡。

    夏昭昭看着白氏状若疯癫,向自己走过来:“夏妹妹,你是名医之女,你救救二郎啊!”

    夏昭昭被吓得连连后退,孟二被割断了喉管,神仙也难救。

    白氏见夏昭昭往后躲,忽然又大笑起来:“你和那小畜生是一伙的,怎么会救二郎呢?我早就应该杀了那小畜生,可惜呀——我是给侯爷下了毒,那毒可不是你们拿出来的药粉!我用的毒你们一辈子也找不到,你们拿着假证据,还想来告发我,真是可笑!”

    夏昭昭对白氏的话并不怀疑。孟雍之给她看的药粉虽然成分上能达到让人头痛麻痹的效果,但并没有去除附子的气味和味道,要每天都下在饮食里不让人察觉,几乎是不可能的。

    若说孟雍之为了揭发白氏情急之下伪造证据,那也不是不可能。

    可陆妈妈为什么会站出来认罪呢?这一点夏昭昭始终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