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天已黑昏透,一串带着火光的马队沿着河谷向下去。发出的喊声被大风扯得细细碎碎,最后淹没在细雨打屋般的沙尘声中。他们走到一个黑深峡谷的右侧,眼看再往前就是七尺沼泽地,只得勒缰,最终调头。

    就在离此地些许里的沼泽深处,有一处黄斑斑的高崖。那上头风声更急,矗立着的一树蓬伸若大伞的铁松和乱立着的一块块光秃秃的黑岩,交相发出尖锐的鬼哭。

    此时,这处乱石敖包后,龟山老萨满的那顶小帐正向外露出微微的亮光。

    这位乱发秃顶的巫婆是萧百川的堂姐,自小就有灵异,后来负责调教他们家族里的孩子,但镇上马上就要办学了,受到族里的招呼,她和花舒儿都知道,这儿迟早会变得冷清。

    伺候她的女奴隶不在,帐篷里只有两大一小三个人。年老的师婆还在修课,她双目紧闭,蒜头鼻子不断地动,喉中拉风,“晤晤呀呀”不知在叨念些什么!

    而席地坐于对面的花舒儿则恭敬地注视着她,又一次走神,浮现出王芳草被自己阻拦,马仆人翻时苍白面色的景象,心越来越燥。

    正想到为这么一个懵懂幼童伤了王芳草值于不值,一句清晰的念叨在身边响起。

    她回过神,看坐在她一旁的许乐不知何时裹了件土羊皮,翘着下巴学足龟山巫婆样,口中念念有词,在似是而非地复原阿婆原本含糊的话:“阿爸走在山冈上,提着一只小绵羊!妈妈在家干什么?打雷下雨轰轰响?!”不由无奈地息了一口气。

    这时,龟山巫婆已长嗟一声,从神游中悠悠转醒,冲她了然于心般一笑,露出不整的牙齿。

    花舒儿见她醒来,立刻推了推一旁的五岁师公,见只推出跟学而来的一声叹息,不得不轻轻地摇头。

    巫婆轻轻地颌首,用又低又沙的声音给花舒儿说:“孩子,你纷乱的心绪何不平静,稍后询问他的姓名,接受他父献于你脚下的感激?!冥冥中自有长生天的旨意,你既救他,便不能弃他,就如我昔日受不可抗拒的力量主宰,救你一般。”

    “却是真如老师所说的那样,我确实不知为何救他。”花舒儿自觉一股雪水在脸上洗过,清刷疑虑,诚然点头。

    看似心在他处的许乐心头一动,这下“啪”地睁开一只紧闭的眼睛,乌溜溜地转过又立即合上,心想:这个阿婆虽然长的丑,但不吃小孩,心也很好!

    龟山巫婆满意地笑了一下,爬伸身子,推了一下许乐,见又推出急急忙忙的几声:“阿爸走在山冈上,提着一只小绵羊……”不由一愣,随即笑着逗:“跟阿婆学到法力喽?”

    “法力吗?我也会!”许乐玩心大起,飞眨过眼睛,严肃起舞,可在随手摸了根骨头,起腿挽手跳时却被羊皮挂了一下。

    他眼看自己要倒,便在乱捞中抓了巫婆的头发。

    龟山巫婆疼叫了一声,却不恼,搂了他在怀里,边用尖手指挠,边向花舒儿笑:“你遇到我时那么大了还怕。可看这小羊,却是多么地招人爱呀!”

    她一扭吓人的面孔,对着许乐吃吃笑笑,问道:“快,告诉姑姑和阿婆。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