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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萧衮汇合后,马队多在早、晚行进,沿线不离水草丰盛,牧人众多的营地,遇到的友军也与日渐多。

    骁勇却又贪婪的战士正苦于被满载的财货拖累,被许乐的经营启发,纷纷物色可替自己押运、看管货物的合伙人。

    萧衮是没说的,大大方方,但他的运输能力极为有限,给人的便利也有限。

    许乐却完全不同。他看准这点盈利,大肆收卷、购买破家的猛克、穷苦牧人、俘虏和奴隶,以壮大自己的胃口,以致于身后老少成群,拥拥挤挤。

    他统计财物的能力一流,偿还风险的实力雄厚,又名声在外,能与猛人交流,和俘虏、奴隶的矛盾少,敢于收容……不少少年试学他的样儿,却是没法儿比的。

    萧衮还就此找逢术谈过许多次。逢术也觉得许乐有点儿玩火自焚的味道,先后就食物,管理,财物丢失等问题为难他,却被这已是财大气粗的“暴发户”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兵强马壮了生意多,三七分赃已是大赚,食物?——我换。人多,也不怕,我不是有十夫长吗?再多,我让人做百夫长。有他们在,谁敢裹去财物?裹了,那也是少数,我还是赚。到了拜塞就有余叔,他还带了许多兵马呢,还用我管?!”

    逢术见货物管运的责任已不可推卸,也不能硬来干涉,只好兢兢业业地协助。

    却不想几日一过,赚红眼睛的许乐又生出收购的想法,便把别人难以处理或不太重视的财物低价买下,等日后腾手再赚。好在已离拜塞不远,余山汉遣来的战士抵达,把他们安顿到离拜塞不远的营地,才缓解了逢术的顾虑。

    此时,逢术自以为很了解许乐了,但紧接着发生的事儿让他明白,自己错得多么厉害!

    许乐得意忘形,恰逢萧摆尾与余山汉商议,与猛人约法三章,许乐便破天荒地挥霍牛羊,把它们送给投奔来到的阿克,还四处宣布说:所有阿克都是自己的人,谁欺负他们就是欺负自己,谁欺负自己就是欺负萧琉姝。

    无衣无食的人越来越多,把营地搅成热闹,时而,忧伤的琴声和悲歌在夜晚弥漫,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是在敌人堆里,还是敌人在自己堆里。几乎所有人的担心都在加剧。他们似乎看到了许乐再也弹压不住猛人压在心底的仇恨和分歧、捣鼓出事的一天。

    眼下,能阻止他的怕也只有余山汉了。

    然而,陈良去余山汉那儿告状,余山汉却笑,说:“原来如此!许乐自小爱玩,我唯恐此地没有他上心的事儿,把他闷坏掉。既然这样,就把完虎家族的财富拨出一部分给他。他挥霍也好,藏着也好,随他!”

    陈良诺诺而退。逢术又去,余山汉这才在他耳朵边问他:“且不说你觉得对错。许乐、许仙随你二人北上时两手空空,如今财货车载,骡马成圈,是不是远出你的意料?”

    逢术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余山汉见他仍是担心,又问:“你我两个大人,可有他这般搅弄的本事?恐怕没有吧。那我们还能只把他当成个孩子,不相信他有控制形势的能力吗?我听说每日都有百姓驱牛赶车而往,环绕而居,想想,这可是上古圣人才有的仁德呀。”

    逢术虽被他说退,却不知道仁德有什么用。他回首一琢磨,余山汉原本是中原人,抱着仁德不放还可以原谅,自己可不能这么犯糊涂,便从军中要来信鸽,往家告了一状。

    他回到营地已经到了傍晚,只一见杂乱的人牲这一堆那一簇,粪便,破皮到处都是,心里就烦。

    几个少年牵着羊从许乐那儿出来,对逢术也不理视,仅看了他两眼就拉着自己的收获回去。

    别看他们对许乐恶言相加,但内心深藏的还是妒忌和不敢相信,久而久之,也学会该折腰时就折腰,闲时把许乐这里当成了跑马场,在这里聚首赌博,打架,偶尔帮两下忙,换取想要的东西。

    逢术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却夸奖几个从来不来的,暗说:“许乐该和那些不常来的少年们玩!他们不羡慕许乐,不为财货折腰,将来一定会成长成人人敬重的好汉。”

    他拴了马,走到搭满毛皮,毡子中去。

    七八个猛人正抬着一张湿牛皮进盐埯子,被他利目一扫,立刻慌张失措。逢术一看这几人心里就火,恨不得一脚一个心窝,踹死他们。但他还是忍住了,用娴熟的猛语讥讽:“怪不得完虎骨达能称雄草原,敢情是你们这些猛人力气太大了,大得让老子开了眼界!”

    几个猛人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好久,才有一个年纪大点的,低声求饶:“大人,你就饶了我们吧!”

    “除了糊弄许乐,你们还能干什么?都给我滚!”

    逢术给了他一脚,把他们撵跑,又走了几步,看到许仙坐在几垛皮革上,许乐坐在对面的羊毛堆里,周围的人都在说话,而萧琉姝仨远远站着,吃吃笑笑,顿时察觉到气氛的不同寻常。

    于是,他问周围的人:“怎么了?”

    尚没有人回答他。倒是许仙扭过脸,负气地嚷嚷:“今天没有什么活干,可我阿哥还是找了一大堆人,比赛谁讲‘老虎报恩’讲得好,发了许多东西,还说,不发白不发,反正是完虎骨达的,发不完也要不成。我问他,那你怎么不还回去?余阿叔就由着你这么挥霍?他却点头,说送来的东西就是让他发人的。我就要去问问,看看余阿叔叫不叫他发人。”

    说完,他爬起来,却没有直接要走,而是瞅着阿哥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