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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先前那个贵公子脸上满是不悦之色,唰地站起身来,大声质问道:“沈放之名,有何不妥?后生又有何可畏之处?还请大人赐教!”这声音果如女儿一般,虽然这嗓门也是极力拖粗喑哑,却极难掩盖这女儿家特有的尖细之音。

    在座诸位也尽是官场游弋的精细之人,心中已有定判,只是不说也不笑,静静地听着,因为这沈员外带来的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终是姓沈,绝不是姓张姓李的,可以随意在郡守面前立功逞威的垫石。

    沈员外大喝一声:“放肆!还不给为父坐下!”。

    看来确是沈放无疑,不论是沈公子还是沈小姐,终是姓沈的,终是姓沈的沈放。

    钟鸣心中也确信了这一点,笑着抬起左手按住身旁的沈员外,笑着说道:“眼拙眼拙了,沈公子勿要动怒,本官所言俱是褒扬之意,此‘放’非放浪形骸之‘放’,亦非放肆无礼之‘放’,乃是鲜花绽放之‘放’,生生不息盛开绽放之‘放’!似沈公子这般敢做敢言的后生岂不可畏?”

    诸人无不心下暗服,这钟鸣果然非是寻常,言语之中想来是勘破了沈放男扮女装之秘,又能和颜悦色暗提沈爵适可三分而止,还能兼顾筵席氛围和气团团,不失风范又增几分气度威严。

    沈爵虽不是官场中人,亦是久历江湖商海的大人物,岂会不知这钟鸣所言暗指之意,再者,但凡商者,无不奉“民不与官斗”为至理之言,尽管家大业大,沈爵还不至于昏聩至得罪一郡之首尚不自知的份上,自然懂得拿捏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的尺寸。

    沈爵忙忙站起身来,惶惶恐恐抱拳道:“还请大人恕罪,小女无知冒犯了大人,今日之事皆是沈某管教不严之过,还请大人恕罪。”

    钟鸣亦是慌忙站起身来,抬手扶起沈爵,朗声笑道:“沈员外如此小题大作,真个见外,侄女儿正是好玩嬉闹的年纪,本官又岂会当真?哈哈,哈哈。”

    钟鸣发自内心笑得爽朗,沈爵此等人物放眼云南也无几人,能在如此场面示弱三分,台面之上大家能够从容而对以便足矣。若是沈爵用上一半家产,定能从朝廷捐个省府监察使,那又能算谁胜谁负?正所谓两斗必有一败,钟鸣又岂会不懂这适可而止之理呢!故而,此刻笑得爽朗,算是为这头顶乌纱多赢得一分威严。

    “爹……”这沈大小姐终于不再粗着嗓门,一声娇喝。

    却被沈爵一声断喝:“够了,要么安安静静给我坐下,要么就让管家送你回府!”沈爵声色俱厉,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哼,我才不回去,我要等着看麟哥哥行冠礼,懒得理你!”沈大小姐轻声嘟哝着,此刻尽显小女儿姿态,虽然带着头冠,也掩饰不住秀丽的五官,分外精致可人,再不见之前不男不女的别扭之态,越看越越是觉得美丽。

    这美丽并不艳俗,好似天生的青峰,在雨后显得青翠欲滴,在日出时分郁郁葱葱,得天独厚的美丽,她就在那里,独自与苍天作伴不为凡俗。李元青看得、想得竟有些痴了,亏得站在一旁的观礼弟子出言提醒,才让李元青从这痴痴的幻想之中走出来。

    “哈哈,今日光临寒舍,你我三人可分彼此?”赵克明望了望钟鸣又望了望沈爵,意味深长地笑道。

    钟鸣心下一惊,忽地想起了往日之事,沈爵倒是无所顾忌,也是会心一笑。这钟鸣、沈爵和赵克明,代表着官政、商民和江湖之道,三人此刻竟同声笑了起来,却又各怀心念地笑着。

    “不分彼此,不分彼此!”钟鸣与沈爵二人皆是笑着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