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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这倔脾气。她从来不做丢人的事,也从来不容别人说她半句孬。倘若听说有人说她坏话,她非找那个人三面对质,弄个水落石出才肯罢休。何况这次又是替别人担坏名,背黑锅,她更不干!

    女儿的亲事,自己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还不是纯粹的倒插门女婿。说什么林娇嫁过去,俺进养老院,生了孩子姓林,是林家的香火。这都是后来的话题。答应的挺好,还不知道出什么岔子呢。万一林娇嫁过去,进不了养老院,孩子也不姓林了,落个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了,还不是后悔都来不及。在这个节骨眼上,退了亲事,挽回了名声,也杜绝了以后可能出现的麻烦,岂不两全其美。

    在这件事上,她说什么不能再听从林娇的安排。她完全打算好了。

    林娇闻听一惊:“啥,叫我们散伙?”

    “妈不是成心的。妈都是为你好。给他散了,妈再给你找个好的。”林娇娘擦了一下伤心的眼泪。

    “妈,”林娇眼睛闪亮地眨动了几下,想到了什么,打量地很好玩地看了看她,可爱的小嘴娇声娇气含而不露地问道:“当初定亲可是你做的主?”

    “是妈做的主。这回散还是妈做主,不用你爹操心。他也操不了这个心。”

    “妈,你要知道,这定婚、结婚可是女儿一辈子的大事!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做游戏,今儿好是朋友,明儿崩了就散伙啦!”

    “妈知道。”林娇娘又擦了一下眼泪。

    “你可不能不拿着当回事啊!”

    林娇娘没闹明白女儿话里的意思,但似乎感到话里有话,抬眼看着女儿不哭了。

    “再者说了,罗家送来的彩礼钱都叫你和俺爹打酒喝了、买烟吸了是不是?给你买的布料,穿在身上挺舒服、挺好看吧?”林娇转着圈,眼睛上上下下睨视地打量着她前几天刚做起来穿在身上的新衣裤,撇腔拉调地讥讽道。

    林娇娘低头往身上看了看,手本能地掀了一下衣角,张口结舌了。

    “除了给我陪娶的东西外,钱大概花得差不多了吧?”

    买什么东西,花多少钱,都是林娇娘一手经办的,她心中有数。

    “妈,你不用害怕,这彩礼钱好说,布料也好说,没钱咱去东借西凑还给人家,布料买了送给人家,这些都好说。”她用眼角瞟了一眼母亲,“你还记得嘛,罗家老五,不,那个黑小子,第一次来咱家做客,拿来的好烟好酒,提来的大鱼大肉,你都收下了,炖吃了?”

    “是收下了,炖吃了。怎么啦?”林娇娘不解地一样样承认了。

    林娇大大方方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慌,听她慢慢往下说。

    “他一进咱家门,一口一个妈叫得那么甜,那么亲,你都干脆、亲热地答应了,认了女婿?”

    “我答应了,认了女婿,你说……”

    “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那好烟好酒都叫你和俺爹吸了吃了,大鱼大肉,也连炖加炒地吃了,吃到肚里扒不出来了。我知道那会说买了还给人家,话是这么说,到时候人家偏要人家原来那样的你咋办呢?人家叫妈,你都答应了,这妈总不能白叫吧?散了伙,叫人家找上门来,我说妈,这两样你说咋还呢?”

    “我,我……”林娇娘目瞪口呆了,半天没缓过神来,突然明白了,立即瞪眼嚷道:“噢,来不论理儿的,想讹人咋着!”

    “妈,你别别别别生气,生气不挡事。人家要的是东西,是钱,不要别的。”林娇装模作样、镇定自若、慢条斯理地说道,又低头想了想,“还有——”

    “还有,还有啥?”林娇娘把眼一瞪诘问道。

    “还有……噢,没了,没了,就这些。”她在此打住了自己一样样数落来的定婚时所要的彩礼,又多出来一个问题:“那这些彩礼钱、布料凑齐了,谁去送呢?”

    “你干姐拿来的,当然你干姐送。”这个她不含糊,脱口而出道。

    “我就知道你说俺干姐送,我说也应该俺干姐送。她是媒人嘛。”不知她又想到了什么,扬了一下脸,随手把垂在胸前的一根小辫甩在脑后,“当初,俺干姐怕说不成这门亲事,就把萃萍姐叫来帮忙,按说萃萍姐也算半个媒人。那次,你杀鸡宰鹅地把两人留下吃饭,口口声声还说,”她夸张地学着母亲当时对铁牛媳妇说话的神态和动作,“‘好,干闺女,是火海我跳了,是刀山我上了,这门亲事我应了!’你当时说地那么痛快、干脆,现在突然变卦了,想散伙,要我看,萃萍姐那儿好说,俺干姐那儿恐怕就有点儿不顺当了!”

    “不顺当?顺当也得顺当,不顺当也得顺当!当媒人干的就这磨嘴跑腿的差事!”她那在气愤下流露出的气势如同面对的就是铁牛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