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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从树缝中洒落,斑驳的光照亮了劳伦德苍老的脸,他说这些事并未流露出自豪的表情,而是一脸疲惫。

    “许多更深层的矛盾,直到我执政三十年后声望如日中天方才有了处理的余地,那些顽固的人也才心悦诚服的将吃进嘴里的肥肉吐出…我死之后,即便有规则制约,那些贪得无厌者终会卷土重来。”

    “我改变了什么吗…似乎是的,但是我能预见这种改变只是短暂的,就如同辉煌时代之于历史…”

    隐藏在暗中的光辉化身们纷纷跪下,有人颤抖着开口:“我们将守护您留下的馈赠,扞卫教国!”

    “梅利亚斯就不曾有帝国意志吗,他们一代又一代的帝国意志难道感觉不到梅利亚斯衰退?”教皇一针见血地说,“当你们的敌人不是具体的人,而是意识,是情绪,是无可阻挡的滚滚潮流,是时代本身,伱们能做什么…光辉能驱散黑暗,但却无法让黑暗消失;钢刀可以劈砍流水,流水不会因此断流。”

    光辉化身们沉默了。

    劳伦德紧紧枯槁的手紧紧抓住路禹的肩膀,孱弱的身子里不知从何迸发出的惊人力气,路禹被捏得生疼。

    那双因为重病虚弱有些浑浊的眼睛中似有星辰在闪烁,劳伦德直勾勾地注视着路禹,郑重地说道:“能让自己喜欢的人幸福是最美好,也是最迷人的梦想…每一份美好都应该被另一份美好所回应。”

    “为你所珍视的人和事努力,有余力便尝试着改变点什么…即便什么都不做,能为这少数人带来和平与幸福,你也是他们的英雄…伟大的人总是会很痛苦,我不希望你、塞拉还有璐璐痛苦…我希望你们都开开心心的,幸福美满地度过一生…这条路太难走了,不要轻易迈出。”

    “时间终会带来希望,正如潮起潮落,等到潮起之时站在岸边高呼一声,或是在潮落之时提醒一句,便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贡献,也是你们依旧热血的证明。”

    劳伦德忽然扭头,望向了黑暗中跪下的光辉化身们。

    “虽然你们是教国的意志,但是请大家看在我的情面上…有朝一日,教国不得不让你们出面与路禹他们对抗时,轻一些。”

    路禹理解了劳伦德带自己出来的用意,这不只是用一生的经历告诫他,同时也是在为他争取一份遥远的保护。

    光辉化身们沉默了。

    “我们…尽量。”

    劳伦德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谢谢。”

    随即,劳伦德凝视着路禹,眼神里似有恳求。

    路禹反应过来,却又忍不住问:“我真的会是那种一冲动就忘记身后牵挂的人吗?”

    闻言,劳伦德愣了一会,说了太多话有些干哑的喉咙笑了两声便咳嗽了起来,好在路禹随身带了水。

    润了润喉咙,劳伦德说:“似乎有些太着急了…有点不像我了。”

    路禹内心一暖,他扶着劳伦德往回走:“教也教完了,猫荆没准还在等你呢…剩下的时间本就不多,可不能浪费了,你说的嘛…珍视身边的人。”

    回到花园附近,猫荆果然坐在劳伦德刚才的位置。

    猫荆的不满写在了脸上,劳伦德急忙解释:“跟路禹说了些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重要的事情?”猫荆问。

    “不要变成我这样的人…把你丢在一旁,足足八十年。”

    猫荆身子一颤,表情柔和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就多说说吧,这的确是重要的事啊。”

    路禹本想说已经结束了,但是猫荆却伸手按住了他,示意他好好呆着听课,自己则步伐轻快地走到了一旁。

    “如果让你再选一次…还会当教皇吗?”路禹仰望群星。

    “会。”劳伦德不假思索。

    “为什么?”

    “虽然光辉终会散尽,但我至少留下了痕迹。”劳伦德语气坚定,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如果真的能重来…我会顺便为猫荆改变些什么,让这场等待不那么漫长…让她能坦然站在我的身边和我相拥。有些事,只有事后回想才发现自己做错了选择。是我太保守,才让猫荆吃了这么多的苦,可惜我没有办法偿还更多了。”

    背着手的猫荆为一位位教皇塔的仆人们烤着肉,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迷人,让劳伦德心都醉了。

    沉默许久,劳伦德看了看那枚引发了许多对话的水母雕像,好奇地问:“信息是谁发的?”

    “罗耶·费迪纳,梭伦的六柱之一。”

    “梭伦…他现在应该是在奇维塔地区吧,按照行程,梭伦皇帝已经快要抵达了。”

    对于皇帝出巡,路禹脑海中装着不少历史中的明场面,影视文学作品里某个要素更是拉到最满。

    “梭伦疆域如此广阔,奇维塔地区靠近边界…这一路上的安全以及王都的安全都是个大问题啊。”

    劳伦德瞥了路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我们都知道,那么他本人自然也知道,但是他依旧这么做…”

    “有所图?”

    “带上所有符合年龄的子嗣,这是四大国皇帝出巡的首次…”劳伦德说,“保证皇帝本人安全就非常麻烦了,子嗣的安全…呵呵。”

    路禹还是太善良了,此前他思考梭伦皇帝的意图时完全想不到这点,他被惊得满头大汗,这个完全超出想象的猜测被劳伦德点出来便证明…很有可能发生!

    “可…可能吗?”

    “谁知道呢?”劳伦德不紧不慢地说,“每个皇帝的心思都很难猜的,闲极无聊钓鱼玩也不让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