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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淡月流星。夜凉如冰。约莫是二更初起的时分。在闹市中,当时华灯初上,夜市方张。然而在山区,村民都早已入了梦乡。

    离东京城不远的一个山区,荆山腳下,一橡离群索居的茅屋,兀自从壁缝窗,隙间射出缕缕昏黄的灯光。如果有人走近些,不但可以听见轧轧的机杅之声,还可以窥见一幅动人的机杅课子图。

    草堂中,一灯如豆,一个两鬟飞霜,但看起来年纪未超过三十的红颜少妇,面对一个七,八岁的幼童。那少妇双目盲残,从那深陷的眶子看来,两眼却是被戳瞎的。

    一缕异声,條告传来。在这无风而寂寞的山居靜夜里,那怕是极徽的声音,也难逃过练武人灵警的听觉。少妇倾耳一听,神色大变,一把抓起幼童,随手点了他的哑门穴,幼童惊悸的睁大了双眼,张口无声。少妇迅速地移开屋角一堆杂物,揭开一块石板,把幼童塞进石板下的洞中,严厉地道;乘乘的不许动。

    少妇随手将把石板盖好,掩上了杂物,然后回到机杅上坐定。

    "呯"单薄的木板门裂成了碎片,一条人影掩入屋中。

    "谁"?

    "釆凤姑姑,别来无恙。"

    盲残少妇霍地站起身来,厉声道;花蝶,又是你!

    "不错,是我,你们记忆力不差。"

    "你,,,,,,意欲何为。"

    花蝶格格一声怪笑,目光四下一扫,阴声道;釆风姑姑,令郎呢?

    "死了。"

    "不会吧,你到厎意欲何为?你是女人,你知道男人的心理,如果要完全得到男人的爱,,,,,,。"

    "魔鬼,你迫我自残双目,亡命天涯,难道意犹未是,,,,,。"

    "当初我放过你母子,实为不智,幸而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你要赶尽杀绝。"

    "这样岂不免了现世受苦了,格,格,格。"

    花蝶阴阴一笑,回答道。

    "魔鬼,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你现在办得到吗?"

    正在双方交手博杀之中,从屋梁上飞下一人,一脚将花蝶踢开。花蝶一看,来人武功比自己强几倍,翻了几翻,跑的无踪无影。

    盲残少妇道;多谢壮士,请留下名字。

    "不必了。"转身走了。

    十

    在东京城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在官廷,敏感的大臣们还是感觉皇帝赵祯有什么不对劲。皇帝赵祯自当上皇帝从来没有不临朝,即使是龙体一时欠安,也没有超过十天不临朝。

    这次怎么啦。满朝文武躲在各自家里各自胡乱猜想。在朝为官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忙起来心慌意乱,一时闲下来,胡思乱想心烦。

    八月初四,太监郑眀传下皇帝赵祯的旨意;因皇帝近日精神不适,每日临朝改为逢五临朝。

    八月初五,文武大臣各自揣着一肚子疑问进宮,想看看皇帝赵祯十几天来病成什么样子。

    除了皇帝赵祯,只有包拯一人知道。今天,百官临朝,皇帝赵祯是为一个人准备。

    昨天,八月初四。

    包拯把他举荐展昭的奏折交给太监郑明转呈上去之后,包拯没有想到皇帝赵祯突然来了兴趣,要见这个展昭。当晚皇帝赵祯让太监郑明下密旨给包拯,让展昭在众百文武大臣面前表演一下,好给展昭封一个官职。

    太监郑眀吿诉包拯;只有这样,包拯才好将展昭留在开封府。皇帝已经为包拯准备好了下一步,通过展昭将名扬天下的北侠欧阳春和丁氏双侠都招募到开封府。借以查办济南府血案和缉拿凶手。

    皇帝赵祯的旨意很合乎包拯的悥愿。包拯已经承接了皇帝赵祯追捕济南王,并查明三王被害这两案的密旨。

    包拯为了完成这两道密旨频费心思。现在很需要像展昭这样一批头脑机灵,身手快捷不凡的帮手。

    包拯在屋里渡着,思考道;皇帝赵祯如何对武林中之事这帮淸楚。皇帝赵祯过去对武林中的事不感兴趣。

    今天,八月初五,包拯把展昭带进宮。

    皇帝赵祯坐在殿上,他的前面放下了一道金线垂帘。

    这道垂帘,使皇帝看文武大臣淸淸楚楚,而文武大臣则看不淸楚皇帝赵祯。

    今天,文武百官不知道皇帝赵祯为什么这样做。也许皇帝赵祯真得病得利害,怕臣子们看到他的病容,有碍龙威。

    太监郑明传出话来,道;今天皇上与文武大臣观看武艺演示。

    文武百官一头雾水,不明白皇帝赵祯今天临朝就是为了让大家观看武艺演示。宫殿上升腾一片杀气。

    包拯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他对展昭的本事到底怎么样,自己不淸楚,只是听从公孙策的建议。如果展昭是一个有名无实的人,那样的话,情况有些不妙。包拯心情有些焦躁地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赵祯。

    垂帘后边的皇帝赵祯似乎是一脸淡然。皇帝赵祯似乎并不在乎眼前曽被他囚禁而又被他赦免的展昭本事如何。他似乎准备看一场梨园弟子的演出。他只关心演的精彩不精彩。他近乎有气无力的点点头。站在他身旁的太监郑明高喊了一句,道;传展昭进殿。

    一身新衣裳的展昭进了殿。

    殿下的文武百官齐刷刷的目光盯着大步进殿的展昭。他们心里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他们不明白皇帝赵祯心中的心思。他们更不明白,也没有想到皇帝赵祯今日突然临朝,第一个上演的竞是这样一个节目。

    在这些百官文武大臣中,有人认识展昭,他们心中的疑问是;为什么让一个刚刚赦免的囚徒在宮殿上堂而皇之地表演。这场表演是否合适。

    短衣武装的展昭拔剑,剑光在森森的宮殿上闪动,泠阴阴晃在众人的眼睛,许多文官觉感很晕脑。

    展昭一声喝,闪转腾挪之间,剑光就搅成一团白雾。

    众人正看着眼呆,却见展昭燕子玩水一般腾空跃起,剑在宮殿上划出一道寒光。文武百官都禁不住喝了一声彩。展昭早已经收起剑,轻轻落在阁楼上。文武百官提起精神,向上看去,展昭再一跃竟双脚夹住阁柱,溜溜地顺势而下,滑到半路,展昭一翻身,飞上了殿内的椽头,一路跑了几步,忽地停下身子,平平地将身子贴在了阁楼上,身子悠地一卷,似乎是一片落叶般轻飘到了殿上,伏身跪下。文武百官齐声喝彩。

    包拯坐在哪儿,悄悄的看了一眼皇帝赵祯,看到帘后的皇帝赵祯似乎有了瞒脸的笑容,包拯悬着的心暗暗放下。他心里已经十拿九稳地知道事情的结果了。

    皇帝赵祯让展昭起身,赵祯笑道;哪里是个人,分明像朕的御猫一样一般。

    皇帝赵祯招招手,太监郑明知道皇帝赵祯的心思,取来文房四宝,皇帝赵祯就在龙案上题写"御猫"二字,太监郑眀举起向文武百官展示。

    殿内一片欢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赵祯放下笔,传诏封展昭为四品带刀护卫,在开封府供职。

    展昭叩头谢恩。

    皇帝赵祯大度地笑笑,他感觉有些累,就挥挥手,太监郑明道;退朝。

    金灿灿的阳光一般照射大地。

    展昭随包拯走下宮门前的台阶。包拯转回身笑道;展护卫,你得到天子的器重,可要尽心效力啊。

    包拯笑得意味深长,笑得很有内容。

    展昭感觉到这位包拯心事重重,他感觉到这位包拯大人有一层层的雾水。

    展昭拱手一揖,道;今后还要仰仗大人的提携哟。

    包拯还要说什么。从宮里跑出来的太监郑明,匆匆追上对包拯道;包大人,皇上要你到宮内议事。

    包拯一楞,他心里已经猜到皇帝赵祯要找他谈什么,他知道;皇帝赵祯这时已经迫不及待了。

    包拯眉头皱了一下,点点头,对展昭道;展护卫,你到开封府等我吧。

    包拯说完,随太监返回宮里。

    展昭大步向开封府衙走去。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皇宮前的几棵苍松傲慢地站立在那里,它们已经这样承风接雨的站了百年。温和的秋风习习吹着。除了天气稍稍有些干燥,一切都正常。

    十一

    就在展昭展示自己的能力的同时,在东京城郊外,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那是刻骨铭心的杀夫之仇,如何能够不报。

    她的双脚像带上千斤重锤,走起来有着沉重元无比的感觉。

    两行热泪滚下了双腮,她也曽一度很喜欢这位义妺。如今却要亲手把她斩杀死于剑下。

    缓缓举起了长剑,口中却忍不住道;妹妹,姐姐不能不杀你,为了报杀夫的仇恨。

    丁爱英双目未睁,脸上却泛现出徽徽的笑容,道;我知道,姐姐,我十年前就该死的,你已经忍了十年,让我成了家,立了业,也有了孩子,我已经很感激了,姐姐,请下手吧!

    白衣妇人一咬牙,正待挥剑斩下,突然,站在一旁的黑姑娘叫道;娘,等一等。

    白衣妇人收住长剑,道;黑姑,你,,,,,,。

    黑姑娘笑了笑,道;娘,我不是心软,谁杀了我爹爹,我决不会放过放过她。但女儿觉得,这中间还有求征的必要。咱们不能冤枉了丁姨,,,,,,。

    白衣妇人怒道;冤枉了她,是她亲口说出杀死了你爹爹的,难道还会是假的不成。

    黑姑娘道;是的,娘,丁姨亲口承认了她是凶手,片刻之前,女儿还相信,那是明摆了铁的事実。但现在,就在这一瞬间,女儿有些怀疑,娘,咱们忍,已经忍了十年,为什么不能多忍片刻,把中间的经过详情澄淸。娘,爹已经冤死了,如若再冤枉丁姨,那就永成千古沉冤。爹爹沉冤再难昭雪。丁姨和姨夫不过白陪了两条人命吗?爹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咱们的。

    白衣妇人也有些动摇了,但囗中仍然道;死丫头,你们怀疑什么,为什么为娘了怎么也瞧不出来呢?

    黑姑娘道;娘,你先请坐下。

    白衣妇人收起长剑,退回木桌旁一张锦墩上坐下,心中却在反复思索女儿之言。

    黑姑娘缓步行到丁爱英的身旁,欠身道;丁姨,先请起来。

    黑姑娘一面伸手,扶起了姨父。

    丁爱英睜着眼睛,望着黒姑娘,奇怪道;黑姑,你要干什么?

    黑姑娘凄凉一笑,道;黑姑忽觉得丁姨不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丁爱英道;黑姑,你父亲确实是死在我的剑下。

    黑姑娘道;是的,要不然,丁姨也不会自认凶手了,但黑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杀死我的父亲,难道我爹爹的武功和你相差很远么?难道我爹爹对不住你的地方么?

    丁爱英搖搖头,道;那时姐夫的武功,还稍稍胜我一筹,决不在我之下,姐夫对我恩胜泰山,从沒有过对不住我的地方。

    黑姑娘道;那是你出其不意,攻袭我的父亲了。

    丁爱英道;那倒也不是,我们切磋武功时,我失手一剑杀死姐夫。

    黑姑娘问道;我父亲赤手空拳和你动手吗?

    丁爱英思索了一阵,道;不,他手中有刀。

    黑姑娘道;我父亲武功胜一筹,手中又有刀,你又不是出其不意下手,如何尝不可能一剑杀了我的父亲。

    丁爱英一掌拍在脑袋上,道;是啊,这些年来,我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件事情。

    黑姑娘道;因为,你失手杀死了我爹,心中自责极深,从来不敢再去回忆此事,一心一意,只忠死在我们母女剑下,了你心愿。黑姑适才看你与姨父一片安详求死之状,面上毫无恐惧,大出常情。如不是长年累月,早在心中打好了求死的基础,决难有那等镇靜的功夫。所以,才使黑姑产生了怀疑,觉得实有再行仔细求征一番的必要。

    丁爱英双眉耸扬,目中闪光,显然极力在回想往事。

    这时,白衣妇人似是也被女儿一番话说服,接着道;妹妹,我也没有仔细问过你,你们切磋武功时,还有何人在场。

    丁爱英沉吟了一阵,道;只有花蝶送来了一壶茶,再也没有别人来过。

    黑姑娘问道;娘,花蝶是什么人?

    白衣妇人道;花蝶,是你爹爹一个从仆,一身武功倒是不错。

    黑姑娘问道;娘,那花蝶的底细,你淸楚么。

    白衣妇人摇摇头,道;不太清楚,听你爹爹说过,是在一次搏斗中,花蝶败在你爹爹手下,佩服你爹爹的武功,甘愿做奴为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