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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机器的轰鸣声工地上的嘈杂声不绝于耳,但张逵浑然不觉,他权当在听歌,而且是进行曲。张逵只是头顶烈日忙来忙去,头上没有任何遮盖,“轰”地一声,张逵脑子里血管崩裂,软软的倒在了疙疙瘩瘩的地面上。几个后勤工人急了,手忙脚乱的赶忙把他抬进了附近的秦川厂附属医院,医生赶忙一看,诊断为脑出血,抢救进行了多半天,人还是昏迷不醒。

    适逢王学敏出外开会,他办完事情回到学校,孙老头第一个告诉了他这个不幸的消息,王学敏听到这个消息五雷轰顶,顿时觉着空落落地没了一个靠处,整个身体似乎都站不稳了。他就像一个没有成家立业的小弟弟失去了大哥的庇护,也好象曹操死了郭嘉,感觉一下子没有了主心骨。说实话,他的好多主意都必须经过张逵才感觉放心。其他人,没有正经主意,他也听不进去他们哪些歪理。

    王学敏连办公室都没有进,一扭头火速赶到附属医院问清楚病房冲了进去,看到亲爱的大哥正躺在病床上还处在半昏迷状态,老伴,儿子女儿一大堆则面容悲戚,都围在旁边眼巴巴地盼着他睁开眼再看他们一眼,王学敏的眼泪唰的一下流淌了满面:“我的张大哥呀,你可不能倒下呀,你倒下了让我王学敏怎么办呀!”王学敏只能在心里这么说。

    张逵的老伴一看王学敏的样子又禁不住悲从中来:“老张呀,你可不敢走呀,你走了,这个家我可怎么办呀?我可没有能力给你当这个家呀,呜呜呜”她这么一说,儿女们顿时大放悲声,病房里愁云惨雾,充满了绝望的情绪。女儿最后哭得两眼红肿,母子只是相拥而泣。

    王学敏紧握张逵的手摩挲来摩挲去舍不得放开,摩挲完手,他止住眼泪叫出张逵的老伴问情况,张逵的老伴给他讲了经过,说昨天老张中午和几个工人出去喝酒,几个人喝得高兴,老王就多喝了几杯,下午就这么去上班,他平时血压就高,中午忘了吃降压药,下午太阳又毒,就这么晒出脑出血了。

    王学敏听完叹息不已,劝她想开些,有大家和学校帮忙请她放心,说完让她先回去,他派人来照顾张校长。张逵的老伴说啥也不行,说让她来照顾就行了,她照顾老张一辈子了,她知道该怎么照顾老张,再说,万一人不在了,她在跟前还能看上一眼。学校的工作忙,也正是用人的时候,你们忙你们的吧。她让王学敏不要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安心干工作,这里有什么情况她会给学校说的。

    两人正在争抢,邻床的病人出来一听,也劝王学敏说你放心忙你的事吧。我们都会照顾好张校长的。王学敏这个时候回头看他,却见他年纪轻轻红光满面,挺着个将军肚,不象有病的样子,这张脸和张逵的枯黄脸色形成了鲜明对照。这个人看见王学敏在注意他,忙不迭地介绍说他是秦川厂财务处的副处长,名叫钱文化。王学敏一听,就和他握手问好,并问他有什么病,他说没啥病,在医院里养一养。

    养一养是什么意思,王学敏正疑问着,这时一群人提着各式各样的礼品来看钱文化,钱文化热情地把他们迎进了房间,一进病房,几个人手里的礼品却不知朝那里放,因为钱文化的床底下已经被各种名烟名酒塞满了。钱文化一看说就放在长校长的床底下,并让张逵的老伴的老伴只管用放心用这些东西,都是自己人不要见外。

    听钱文化继续介绍,原来钱文化是张逵的学生,他八二年从仲平中学毕业,当年考上了省财经学院,大学毕业后就回到了秦川厂至今,张逵住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先到一步了,本来他和医院说好就他一个人住这个房间,但由于住房紧张,院长便和他商量看能不能加一个人进来。他本想一口回绝,院长后来说这个人是仲平中学的张逵校长,钱文华一听是自己的老师来住院了,也回想起当年在校的时候张逵待他不薄,他便说没问题。

    钱文化对张逵一家是百般殷勤万般奉送,就这样双方消除了隔阂,张逵的老伴问孩子你有啥病,他说我没病。师娘迷惑地问他没病住什么院,住院不花钱?他说师娘你不懂的,政治权力斗争你不懂。这叫策略。再说有公家报销,百分之百报销,我是管财务的,还愁报销不了?这一通道理,说得钱文化的师娘大眼瞪小眼,再无下句。

    住院的几天,钱文化的师娘的确体会到了管钱的人和不管钱的人就是不一样。确实,看望两个人的人都多,但张逵的老伴收到的礼品不是橘子就是香蕉,再看看钱文化的礼品不是好烟就是好酒,还有明着塞钱的,上千元地塞。他的师娘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她只感叹人和人就是不一样。但钱文华还算有良心,他硬塞给了师娘三千元钱,说这是他孝敬张校长的,师娘你必须收下,否则我会良心不安的。师娘一看他态度坚决,就千恩万谢的接住了。

    张逵住院这一段时间,王学敏六神无主,思想着这要是没有了张逵这个校长怎么当,面对其他几个人的明枪暗箭,自己一个人真还有点镇不住。好在还有一个赵梁兴远水也能解近渴。

    一天一夜过后,张逵醒了,他一睁开眼,全家人顿时如释重负又哭个不停,但这次是喜极而泣。张逵一听说赶忙赶过来,更是高兴地手都没处放,他顿时感到脚下的土地又变成坚实的了,禁不住长舒了一口气:老张呀,经历了这一场风波,我王学敏深深体会到离不开你呀。钱文华也是非常高兴,拉着自己老师的手赶紧做自我介绍,张逵只是盯着他说好好好。这时钱文化也得到了内线的密报,他的事情厂里已经通过了,他如愿如偿当上了处长,于是他的住院期自然也就结束了,他赶紧催促医院给他结账,说他得赶快出院好好工作。临走前,他把拿不动的烟酒鱼鸡滋补品都给了张逵,并又给了师娘五百块钱,让自己的老师好好养病,如果缺钱花的话就给他打电话。张逵的老伴知道张逵的脾气,说啥再也不能要这些钱财了,这使钱文化很生气,这一次他是真生气了。他说师娘看不起他,是不是他玷污了张校长的清白?他说师娘你放心,这两天我受到了很深刻的教育,以后要堂堂正正做人,再也不乱来了。师娘一看他不断地上纲上线,知道他是真心的,捱到最后就收下了。

    张逵的老伴这一次领教了什么叫有钱人,有钱人就是给别人钱也理直气壮的人。

    张逵平时不抽烟,但他的儿子烟瘾很大。张逵住院花了一河滩,儿子就自觉把烟戒了,省两个钱给老爸用。今天他看见钱文化留下的名烟,他的烟瘾就被勾上来了,但他不能说。虽然没说,但他的表情被母亲看出来了,他的母亲心疼儿子,再加上这些烟已经摆在这里了,不可能扔掉,她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地撕开一条烟,抽出一合给了儿子。儿子望着母亲,颤抖着手把烟合撕开叼上了一根,却怎么也点不着,他一想可能是假烟,就撕开烟卷看烟丝,谁知看到的全是钱!张逵的老伴吓坏了,让儿子赶快把钱还给人家,儿子说黑心钱,不花白不花,老天爷知道咱没钱花,派他专门给我们送钱来了,你只管放心用就行了,就是你现在给他,他也不好意思要,人家不缺这两个钱。老人只能说这孩子,没志气!哎了一声就由着儿子去了。

    张逵的老伴只好叮咛儿子,这事千万千万不敢让你爸知道,让他知道了非把他气死不可,你爸可是争气了一辈子从来没有占过别人和公家的一分钱的便宜。叮咛完又叹着气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又感叹现在世上的人就是聪明,还知道把钱卷在烟里送人,咱怎么就想不到这一层呢?咱就是笨。笨人只能受苦。

    经过一段治疗,医生给王学敏说,长校长的病并无大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幸亏他身体好,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你只管放心,只是以后千万不能让他再喝酒了。王学敏说老天爷有眼,谢谢你们还给我一个完整的张大校长,老天有眼哪!张逵活过来了,王学敏也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