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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她现在不能面对班上的人,给她一点时间恢复。”

    曹深铭也是篮球队的,长得非常高大,但气质并不粗野,反而有种别样的疏离温文。他客客气气地笑了一下:“珩哥也没有你说得这么好,否则他就不会在赎罪了。人嘛,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就行了,不要给自己那么多负担。”

    说完,他看了周盾一眼,两人一同起身,在楼下追到裴珩。

    陆苇在医院住了快两个月,东西还不少。生活用品不多,学习用具却一大堆,正愁裴珩一个大少爷怎么弄得走。没想到,周盾跟曹深铭也来了。

    “小陆苇!”

    “陆苇。”

    陆苇两个月没见他们,着实愣了一下,连笑容都是僵硬的。“你……你们好,好久不见。”

    她有些莫名地害怕,也看得出来,周盾跟曹深铭有点不自在。问了两句她的身体之后,他俩就不知道说什么了,目光一直闪烁着。

    曹深铭比周盾成熟,嘴唇动了动,似乎已经找都了话题,正要开口,却被裴珩不客气地打断了。

    “让你们来是光聊天的吗?搬东西,动作快点,长这么大个力气没三两。”

    周盾是个直性子,直接就踩了圈套进去,嚷了起来:“珩哥,你这话不对,我哪没力气了?”

    “那你还光站着?”裴珩数落完周盾,又说陆苇,“还有你,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但还要休息,不能劳累,不能做体力活,要特别小心你的头。老实坐着,不许动了。”

    “不是‘不能’,是‘不要频繁’……”陆苇分辨着,才说了开头,就被瞪了一眼,只能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看着裴珩当出院总指挥。

    他从小都是打篮球的主力,长得本就高,脸又帅,平时光他一个,存在感都快把病房塞满了。现在又加上了周盾跟曹深铭两个身量跟他差不多的,病房都快装不下了。

    裴珩还不安分,一边上蹿下跳地指挥着周盾两人,把两人指挥得团团转,还时不时缪嫌弃陆苇两句。

    说她不肯好好休息看了太多的书,等她彻底好了以后要秋后算账。

    周盾心直口快,看不过去,不由得帮她说话,连带着跟她一起被裴珩数落。曹深铭呢,帮理不帮亲,间或回两句。

    于是,被裴珩一个人带着,他们几个演出了一群人的效果。

    等东西终于搬完了,坐上车子的副驾,陆苇已经跟周盾站在了一条阵线上,协力反对裴珩加在他们头上的种种罪名。

    也是知道这时,陆苇才恍然发现,她跟曹深铭、周盾之间的隔阂,已经在吵吵闹闹里不见了。

    是裴珩。

    陆苇心中一动,强行按下的心湖登时波光潋滟,起伏不定。

    裴珩知道她在医院这段时间,看似辛苦,被病痛折磨,其实心理很放松。在医院里,她只要做一个乖乖的病人就好了,医药费潘家已经预存妥当,钱不担心。她治疗配合,又有裴家的影响在,陆苇十六年第一次过了没有歧视、偏见、误会的日子。

    还有裴珩每天都来看她。

    说实话,真的很开心。

    陆苇身边被小心地安放了一块保护膜,跟外界隔开了,一时都忘了一高的生活。

    直到周盾跟曹深铭来了,她才惊觉,真实的生活是什么。

    一高、同学、嘲笑、偏见、伤害……种种扑面而来,陆苇突然想起了被她抛在脑后的种种真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该怎么面对那些伤害过她的人,该怎么继续在一高生活,出了这么大的事,该怎么跟同学们继续同堂学习。

    他们道歉,她该原谅吗?

    要怎么装作事情没有发生过,跟同学继续平和相处?

    这些她都没有想过。

    但裴珩都想到了。

    所以,他先把曹深铭跟周盾叫来,一改酷哥的个性,变成一个脾气暴躁的婆婆嘴,这里也念叨,那里也嫌弃。她就在这唠叨和嫌弃里,跟周盾、曹深铭暂时消除了隔阂。

    ——只是暂时,过去的事,是不可能完全消失的。但至少,她可以自然地跟两人沟通了。

    这是裴珩对她的保护。

    陆苇听着后座上三个男生相互嫌弃对方挤占位置的嚷嚷,低下头笑了。

    眼眶也湿润了。

    裴珩真的……好温柔啊。

    仅仅是朋友而已,就能得到他如此的温柔,她还多想什么啊?这不就够了吗?

    陆苇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酸涩压下,在语气里注入十二分活力,学着跟裴珩三人斗嘴起来。

    裴珩保护她,但她不能住在无菌室里,得趁着这保护,让自己更强大一点。

    这样,跟裴珩分开时,她才不至于软弱无依,跌入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