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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泠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仿佛成了一片影子, 顺着风飘飘荡荡,落地时四周是望不到尽头的黄土路,路上停着一辆车。

    一个小女孩被抱下了车,眼里还盛着懵懂。

    满脸的天真稚嫩, 但五官姣好, 是个美人坯子。

    她仰着头看向身边女人:“妈妈?”

    面容模糊的女人一句话也不说, 只将她推向一个老人。

    老人面色阴鸷, 语气里全是不满 。

    “怎么是个omega?又不能干活,拿来有什么用?”

    女人冷漠道:“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总之她不能再拖累我了。”

    奚泠不禁闭上了眼睛, 心跳逐渐加快,再睁眼时已经到了阴暗逼仄的阁楼。

    “爷爷,我的手被老鼠咬了。”

    阴鸷的老人便不知从哪倒出碗白酒:“擦。”

    小女孩听话地伸手沾了点, 立时疼得眼睛鼻子都皱了起来。

    她眼里滚着泪, 轻声喊:“疼!”

    可这声痛呼并不能招来怜爱。

    “啧,金贵!”

    老人不耐烦地攥住小女孩受伤的手,按入了那只装白酒的碗中。

    奚泠的手一颤。

    她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心跳声反而更加明显。

    光怪陆离的画面渐渐滑向深沉的黑暗,可她无力阻止, 只能眼睁睁看着。

    看着女人回来,给她套上了舞蹈训练服。

    口口声声说要将她培养成世界一流的舞者, 圆一个梦。

    可那时的她身体并不够柔软,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

    于是女人用脚踩着她的腰, 毫不留情地往下压, 不管她脸色有多苍白。

    “太胖了, 舞者必须得轻盈。妈妈对你很失望。再这样下去, 我就要把你送回爷爷家。”

    她不想回去, 便只能吃少一点、再吃少一点。

    但女人尤嫌不够。

    “妈妈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可你呢?你连一支舞都跳不好。”

    “奚泠,乖女儿,你不够努力,妈妈怎么会爱你呢?”

    她开始起早贪黑地跳舞,哪怕脚趾磨到起泡也不能停,因为一旦犯错,那个已经模糊到看不清相貌的女人就会对她说——

    “伸手。”

    “啪!”

    木尺让皮肤火辣辣的疼。

    奚泠缩起了手。

    她那时没有朋友,哪怕是短暂的交集。因为女人会将她从一群小孩中拖出来,推搡到墙角。

    训斥道——

    “别和那些人玩,你想变得和她们一样蠢吗?”

    “你不依靠我,还能依靠谁呢?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除了我,还有谁会爱你?”

    放现在轻易能被反驳的话语,可她那时候那么小,只会想要得到母亲的认可和“爱”,所以自觉地远离人群。

    为了不被责骂。

    当着众人的面,那女人一双眼睛里毫无情绪,她倾身扬起一只手。

    “啪!”

    奚泠捂住了脸。

    精神对她发出的警告已经临近阈值。她觉得自己压抑得快疯了,随时都能跌入自毁的深渊。

    想活下去的本能催使她策划了好几场出逃,结果无一例外是失败。

    那女人好像无处不在,能轻易将她抓回来,丢进地下室——

    “别动那些坏心思,没有人会喜欢狡猾的omega。”

    “omega的天性是温驯听话,你反驳我,是想没人要吗?”

    “只有贵重物品才值得被呵护,你觉得你配吗,嗯?”

    奚泠闭上了嘴。

    她好像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

    好奇怪,她明明记得自己逃掉了,在一个雨夜从四层楼的阳台上纵身一跃,摔在了雨棚上,侥幸只崴了脚。

    然后带着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和行李奔向了遥远的城市。

    她一点一点地学着做出自然的表情动作,在娱乐圈无数次被算计后,开始学着算计人心。

    这条路她走得并不顺利,可总好过回到那个女人身边。

    她以为自己已经逃掉了,却还是忍不住拼命地奔跑起来,朝着梦境里唯一刺眼的火光,任由心跳越来越快,快要蹦出胸腔。

    直到听见了一声,“奚泠。”

    她才喘着气停下来,茫然地抬头,撞进了一片温柔的眼眸中。

    叶辞柯不知何时出现,她灿然一笑,阳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是浅浅的金色。

    她说:“伸手。”

    奚泠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最后还是听话地照做。

    没等来记忆中的刺痛感,手心上放入了一颗小小的柠檬糖。

    她盯着那颗糖果,蓦然想起那次临时标记之后的事。

    叶辞柯掖好被子,随后倾身,低头在自己脸侧落下一吻。

    她还以为自己睡着了,便毫无顾忌地轻叹:“真可爱。”

    像是一片花瓣,拂过心上,荡起连绵不绝的涟漪。又或是自己成了轻盈的羽毛,只需要被叶辞柯捧在手心里吹一下,就能飘得老高。

    只差一点,她就会蹭起来问:“叶辞柯,你能不能再亲我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