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她?她是谁?”

    楚澜衣是真的醉得厉害,迷迷糊糊间掀起长睫,凤眸绽开一丝缝隙,他当眼前的女孩是梦。

    这样的梦他经历过很多次,梦境中看似是真的,实际上醒来后才知道只是个梦而已。

    因此,他没当回事。

    在梦境中伸出手,轻轻贴在女孩的侧脸。

    “……是你啊,辛染。”

    醉了的人说的话没什么连贯性,稀里糊涂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来救你,改变命运。”

    “……不要黑化……不要心怀仇恨,你……你要好好的,不要……不要成为……”

    “……”不要成为什么?

    醉酒的楚澜衣一双凤眼已微微湿润,倒映在清潭中的月折射微芒,投在那双微阖半露的瞳孔间,潋滟出一方光彩。

    男人薄唇微启,“不要……成为魔神,做小染吧……”

    “……!!”

    魔……魔神?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辛染被这醉言怔忡到久久不能回神,眼眸逐渐泛红,乍闻时的浓烈杀意几乎溢满了整个凌霄峰的结界。

    去扶楚澜衣肩膀的手也挪到男人颀长的脖颈上。

    他对她毫无防备,醉酒的男人似濒死的仙鹤般露出脆弱的颈,只要辛染再用力,就能听见清脆的骨骼碎裂声,这个于她而言最大的威胁就能彻底丧命。

    辛染的眼愈发红,指尖的力道也愈发重。

    醉酒的男人竟毫无知觉,他脑海中系统的警报声被拉响,愈发急促频繁,可他像是被困囿被醉意中,根本醒不过来。

    他的脸涨红,那不是醉后染上酒色的薄红,而是几乎窒息的模样。

    “咳……咳咳。”

    男人猛烈地呛咳着,倏然拽回辛染的理智。

    琉璃一般润泽的眸子微微掀开,流转中瞧见辛染,先是本能流露出欣喜之色,再后来是诧异和降悯,唯独没有恐惧和愤恨。

    手在颤抖,终究是没有继续施力。

    她松开后,男人彻底晕厥过去,倒在潭边。

    月色柔光笼罩下,白皙的脖颈上烙印着泛红的指痕。

    人不只是醉过去,还晕厥了。

    女孩眼底的红渐渐褪去,大口呼吸着溢满酒味的空气。

    她颤着手探向楚澜衣的脖颈,最终没继续做什么,只是掌心灵力波动,抹去痕迹。

    她想起鬼帝说的话,虽知那人不可信,她该有自己的判断,可楚澜衣身上的种种迹象,包括醉酒后吐露的真言,让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楚澜衣不对劲。

    从他那缕散魂画下的壁画,到如今醉后说出她的身份。

    她想,他会不会也是重生之人?

    可又不太像,他与前世的凌微仙尊分明判若两人。

    若是前世经历过那些的楚澜衣,又怎么可能对她这般好?

    会不会是上辈子的楚澜衣魂消道殒的时候还留有一丝残魂?

    就是鬼界遗落的那一缕,那魂魄融入楚澜衣身体后,他才下意识地猜出她的身份?

    可那缕魂魄分明就是这具身躯中不慎分离的。

    说不通……

    辛染想了很多,从月华初上,到月抹树梢,她拿不准楚澜衣对她到底了解多少,但她确实已经……不想杀他取骨了。

    楚澜衣脖颈上的指痕被彻底抹去,没有人知道她刚想掐死他,醉得厉害便睡着了,呼吸渐渐均匀。

    他是趴伏在白梅树下的清潭边,枕着手臂,墨色长发肆意铺散,在月光下不经意露出白皙的后脖颈。

    那里有一条瑰丽艳泽的红线。

    辛染忍不住诱惑,微眯起杏眸子,伸手探去,轻轻摩挲温热的肌肤。

    上辈子,她本想取出他的脊骨,取了一半她又不想要了,剩下那一半却被他自己抽出,扔在她面前。

    人没了脊骨还能活吗?

    一般人可能不行,但楚澜衣是凌微仙尊,他半死不活地撑了很久。

    而她则一针一线将他碎裂两半的背脊皮肤一点点缝合起来,留下一道瑰丽的红线。

    同眼前的一样……

    如果不是隔着皮肤能触到肌肉下完整的脊骨,辛染真的会怀疑不仅是灵魂,就连楚澜衣这具身躯都是从上个红尘中跨越时空穿越而来。

    辛染分明记得,那具身躯凉透了,甚至开始长出尸斑,她才不得不将他落葬。

    她在九州大陆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可以完好保存楚澜衣尸首的冰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