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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婧语是在憋闷得喘不过去的感觉中醒来的。

    身上像压了一座大山,沉甸甸的压迫感让她在恍惚中仿佛体验了一回孙行者被压在五行山下的那种挣脱不得的无力感。

    于是被生生逼醒了过来。

    微薄的晨光朦胧照出一室光亮,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一切。

    唯一的不同的,是那只横渡在她腹部的精赤手臂。

    以及……被禁锢在一双大长腿中完全动弹不得的可怜的自己。

    身体传来阵阵酸涩感。

    并不陌生。

    她深吸了口气。

    相较于前两次,这次她的反应淡定了许多。

    但还是忍不住想咬牙。

    这小子,把她当汤圆搓了不成?

    有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颈后,撩得那一片肌肤都有些微痒。

    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显示身后的男人此时好梦正酣。

    沈婧语试着挣扎了一下。

    结果不仅没有成功,箍着自己的那只手臂还将她圈地更紧了些。

    沈婧语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忍不住就想起了昨晚……

    一阵细细的鸡皮疙瘩冒了起来,不能再想了。

    又不是没有经验,搞得像初识情,欲的小女人似的。

    她从胸口轻轻呼出一口气,定了定情绪。

    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这回她再也不敢用蛮力。

    憋着口气,硬拿出从前练舞时的那股巧劲,柔软的身体终于灵巧地从男人怀抱中挣脱了出来。

    床上的顾飞展轻蹙了下眉,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跟着颤了颤。

    好在到底是没有被惊醒。

    窗纱挡去了阳光,屋里的一切朦朦胧胧的。

    长手长脚的年轻男人躺在床上,冷白的皮肤仿佛上好的瓷器。

    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在睡梦中呈现自然放松的状态,少了清醒时的疏离淡漠,几缕细软的刘海搭在额头上,整个人看起来俊秀又无害。

    沈婧语轻叹了口气。

    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原来这小子长得也挺祸害人的。

    不过那会儿她满心满脑只有宋昊承,一心一意跟在宋昊承后面跑,顾飞展又是个嘴毒的,每次见了面两人几乎都没什么好话。

    她常常被他气得跳脚,哪里还会管他长得是圆是扁?

    记得那时她还跟弟弟抱怨过,让他少带那位脾气不大好的同学回家。

    结果靖岩十分疑惑,说顾飞展是那种别人不惹他他都懒得理人的。

    敢情他的毒舌还是有针对性的?

    弄得那会儿的她更加郁闷了,压根儿就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后来想想十五岁的小男生本来就处于叛逆期状态,她跟他较什么真呢。

    想清楚了心态就好了,之后不管顾飞展再怎么挑剔找茬,她都大人不跟小孩计较。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久而久之,那边自然也就歇停了。

    世事难料。

    谁能想到十年后的自己,居然会跟当年龟毛难伺候的那小子……滚起了床单。

    呵,沈婧语摸了摸自己的脸。

    对于怎么走到这一步,依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心里涌上一阵自嘲,大概这几年憋屈太久了,自由之后一下子放飞了自我……

    这时,睡梦中的男人动了一下,隐隐有种即将醒来的迹象。

    沈婧语怔了一下,有些慌,还有种莫名窘迫。

    虽然两人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但到现在,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从弟弟到男人,这个跨度……实在是太大了点。

    之前还那样拒绝他,明明昨晚就……

    沈婧语啊沈婧语,你也太虚伪了吧?

    在心底暗暗鄙夷了自己一把,赶在顾飞展醒来之前,沈婧语飞快捡起地上衣服,闪身躲进了卫生间。

    ……

    屋里渐渐亮了起来。

    薄薄的阳光穿透层层窗纱,落向并不算宽敞的单身公寓里。

    床上的男人皱着眉头,下意识摸了摸身边的位置。

    身侧却是一空。

    连带着一颗心也骤然跟着掉了下去。

    顾飞展倏地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仁闪过几丝微不可见的慌乱。

    有那么一瞬,思绪是懵懂而恍惚的。

    甚至怀疑昨夜的缠,绵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春,梦。

    那个人依然离自己那样遥远,明明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呵~梦。

    薄唇扬起淡漠的自嘲笑意,那些从他少年时期就从未断过的绮丽的梦。

    从他十四岁那年第一次梦见她……到后面越长越大梦的尺,度也跟着越来越大……

    梦中的场景甜蜜,羞涩,美好的不可思议。

    可是每次醒来,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虚幻。

    那种巨大的落差感,像一颗心被掏空了似的,胸口空荡荡的失落感,能让他本就脆弱不堪的胃部跟着疼痛起来。

    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吃了多少药。

    只要梦里有她,这种状况仿佛就无解。

    浴室里传来阵阵淅淅沥沥的水声,顾飞展眼里的惘然渐渐消散了下去。

    目光梭巡地望向声源方向,卫生间里亮着灯,清晰的水声正从里面传来。

    视线飞快扫向屋子的各个角落。

    田园风的台灯和布艺沙发,简约的女式梳妆台,茶几上的花瓶和实木柜子上的风车小摆件……

    每一处都和他那间空旷冰凉的大房间截然不同。

    顾飞展抬起手背搭在自己的眼睛上,嘴唇轻而和缓地弯了起来。

    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