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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完澡后收拾妥当,春水得准备每天睡前的一顿药。

    身体还不舒服,抬手看了看指尖,指甲没有微微发紫,身体告诉自己,问题不大。

    想了想,在药里多加了颗助眠的。

    躺下后,春水打开特意安在床头壁台上的制氧机,调好参数,接好一次性氧气罩戴起来。

    慢慢的深呼吸,半躺着盖好被子,上半身靠在堆起两个枕头的床头。

    足量的氧能缓解他胸口的难受和太阳穴的疼痛。

    这种体验如同家常便饭,春水已经习惯了。

    另一边春水脑袋里也没闲着,吴权安“告诉”自己后天的飞机回来,已经给了他台阶下,那他就不用固执了,毕竟自己让他担心在前。这次小矛盾两个人倔了好几天,算来自打两人在一起,这种持续几天的矛盾也不多,这次能排的上号了。

    于是春水打算像之前一样,睡前去给吴权安点个赞,看看他能不能打个电话给自己,额,如果你问我吴权安要是不打呢?

    嗯,那就春水打吧,大老爷们儿哪那么多矫□□儿。

    然而打开朋友圈,春水发现吴权安迄今为止今儿还没发朋友圈,只得无奈的摇摇头:他一定是故意的了。

    那好吧,老吴这次真的倔强,还是自己先打过去吧。

    出乎意料的是,电话拨出去的,接电话的不是吴权安。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春水放下电话,并没太往心里去,从床侧面的收纳篮抽出一本看了几个月还没看完的散文集,抿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电子钟,想着等吴权安看见来电提醒,第一时间能回过来的。

    没看几页,药劲儿带着困意就上来了,作为一个下定决心早睡早起的好少年,春水调整了一下氧气罩的参数,躺下盖好被子,关灯睡觉。

    吴权安打开家门,玄关一片漆黑,开门有微小的声音,玄关墙下感应的地角灯亮了起来,这个屋子处处都有春水用心的细节。

    掏出手机,把手机调成震动,顺路看了眼时间,刚好凌晨一点一刻。

    换了门口的软底拖鞋走进客厅,落地窗的窗帘没有拉,s市的河景映入眼帘,窗前视野非常不错,外面的华灯掩映着银河玉带般的宽阔流水,照进自家的客厅显得客厅也并不昏暗。

    吴权安扫视了一圈屋子,很整洁,定是这两天刘姨来收拾过,转念一想,依着春水的性子,保不齐就是知道自己要回来了才叫的保洁。

    不知道自己今天突然回来会不会让春水感到惊喜,明天的机票还没来得及退,吴权安下午下班前接到春水主治医师的电话,大概的跟他描述了一下春水去复查的情况,听起来这段时间春水把自己照顾的并不好。

    巨大的担心、焦虑和懊悔涌上心头,吴权安推掉了下班以后的应酬,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衣服都没换直接去地库取车,从b市驱车6个多小时回到s市,在高速上自己下了无数遍决心,这次不管春水怎么坚持也要把他带回身边。

    下高速时吴权安还想,自从去了b市,大晚上在高速上开夜车,倒成了自己拿手的事儿。

    开了这么久车,身上的高订西服上微微有些褶皱,不过毕竟是高档的料子,也没有太夸张,丝毫不影响穿它的人的英俊潇洒。

    吴权安轻手轻脚的走到主卧门口,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春水睡觉的时候不会把门关死,因为睡得早,他会习惯性的给吴权安留门,即便现在吴权安不在身边居住,春水这个习惯也一直没变。

    主卧里两层窗帘都拉好了,常理来说一点光都不会有。但是卧室门口和卧室内洗手间门口,都设有一个浅色夜灯,透着暗暗的微黄柔光,站在卧室门口可以看到主卧大床上的轮廓。

    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主卧卧室里铺了一层地毯,地毯是吴权安去智利出差时发现的手工地毯料,后来花大价钱用集装箱运回来的。

    春水这么敏感的身体,卧室本不应该放地毯,可是当初发生了一件事,让吴权安不接受反驳地把卧室铺上了地毯。

    事情要说还得从他们入住的第二年说起,那年冬天格外的冷,春水和他事业刚刚起步,毕竟还是年轻,很多事情都要事必躬亲才能服众。两人每天工作量巨大,尤其是春水,连着几天都跑去客户,定方案,身体是诚实的,劳累过度的他终在一天半夜犯了哮喘。

    而那天吴权安偏是喝多了酒睡得沉,春水发病时,第一反应是去摸床头柜里的药,另一手又去抓吴权安,没成想吴权安这边睡得正香,冷不丁有人大力抓住自己的肉,条件反射一个挥手把正歪在床边伸手摸索喷剂的春水倒栽葱着挥下了床……

    挥手的一瞬间吴权安是有点醒了的,但是让他彻底醒了的是下一秒床另一侧传来的巨大的“咚”声。

    黑暗中反应了两秒,吴权安当即一个麻利的翻身,按开床头灯翻下床去。一眼看到床边春水趴在地上,正艰难的喘息,每次呼吸带着哮鸣音特别刺耳,弓起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看起来想要动一动又动不了。

    事情发生前后只有几秒,吴权安慌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跪在地上先抱起春水轻轻地把他翻了个身,不知道春水伤到了哪儿也不敢大幅度挪动他。一抱过来就看到春水的额头在床头灯暖光的照映下鼓起了个大包,中间位置已经有些瘀血,大概是直接磕到了地板上。

    春水手虚虚的搭在吴权安的胳膊上,吴权安明显的感受到春水因为缺氧导致的生理性的颤抖和轻微的抽搐,看起来想握住吴权安胳膊却只剩用力呼吸的力气,一口又一口艰难的呼吸,睁大的眼睛里憋得都是眼泪,已经溢出来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向柔软的头发里。随着每一次吸气,春水的细弱的脖子都向后仰起,明明努力了,可是很显然能吸入的空气极为有限。

    事发突然,吴权安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怀中的人,是自己爱的人,是他发誓要护好的人,这种信念让心里慌张的他动作上一点也不迟疑。

    这边一手抱起春水,那边另一只手已经拿到了药。

    安抚地对视着春水的眼睛,把喷剂送入春水的嘴中,在耳边嘱咐看起来已经有点恍惚的春水,让他跟着自己的口令呼气,吸气,然后喷药,让春水坚持,春水很配合,喷完药闭气几秒,再重复第二次,第三次。

    几分钟后春水慢慢平静了下来,喉咙处仍是有风箱一样的声音,但是呼吸已经平稳了不少,吴权安不敢给他多用药,药品是有副作用的,用多了怕他心慌。

    春水如同抽了力,除了用力呼吸什么也做不了,气管痉挛没有完全恢复,吴权安不敢让他平躺,帮春水接上氧气袋鼻氧管,扶他在地上靠坐在床头柜边,吴权安站起身抻过床上的被子,裹好春水,一把搂抱起来,走出卧室到玄关抓起钥匙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带春水奔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