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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文斌以最快的速度取了车,开车把吴权安送到了医院。

    当他在机场看到吴权安接起电话唇色忽然变淡,挂断电话时嘴唇干燥,手竟抖得按不准触屏上的挂机键,他就知道,春水那边肯定有情况,而且情况不妙,能让吴权安如此失态的,只有一个人。

    吴权安到的时候,林升和妻子谭嘉今已经等候在手术室门外了———春水填表时联系人除了吴权安,还留了个林升的电话,没想到关键时刻能用上。

    见到匆匆赶到的一脸凝重却看不出情绪的吴权安,已经在手术室门口椅子上哭了几个小时的谭嘉今哭得更悲戚了。

    她和林升到的早,虽然不是家属,但是是当时能赶到医院的唯一的联系人,所以警察和医生也告知了他们其中的过程。

    刚被告知完,夫妻二人还没反应过来情况的严重性,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时,一位浑身上下沾满了血的大夫从手术室出来问他们家属到没到,从未见过这个阵仗的谭嘉今本来就晕血,再亲耳听到手术室里的医生出来说病危,吓到双脚脱力,需要倚靠在林升的身上才能勉强维持住站姿。

    得知了消息的正在外院的季新楚一小时前赶了回来,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进了手术室,亲自坐镇。

    看着手术室进进出出的人,手术室门外的两人心里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林升只能一遍遍尝试去联系吴权安,可回应他的都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吴权安在路上已经和林升与警方沟通过,心里还抱有“春水只是受了轻伤”自我安慰的想法,但是一看到哭得眼睛像两个核桃一般的谭嘉今,吴权安身体里好像有一部分灵魂和神智要飘走了。

    理智支配他坐下安慰了几句,手术室大门正好又一次被打开,一名护士小跑了出来,吴权安立马“腾”得站了起来,迎过去问道:“您好,我是家属,请问里面病人怎么样了?”

    被叫住的护士脚步未停,焦急而不耐烦地答道:“我去要血,家属请让一让。回头具体情况你问医生!”

    话刚说完人已经跑出去好远,吴权安怔愣在原地,似是迷茫。

    直到护士又小跑着拿着单子回来,吴权安盯着她又推开手术室的门偏身进去,自己的身子在原地未移动分毫。

    ……

    扎在春水身上的五刀,三刀扎入了他的右胸,刺破了他的肺和血管,切断了心脏起搏器的导线;两刀入腹,扎破了脾脏、肾脏和一部分肠体。磕在柜子上时,造成了他重度脑震荡。

    抢救手术间隙,季新楚听说家属已经赶到了,特意出来了一趟。

    看着脸色没比里面春水强多少的吴权安,季新楚声音依旧严肃而认真,嘴里说出地每一句对吴权安来讲都极为残忍:“大量腹腔出血,脾留不住了,他这身体不能给他只留一个肾,肾我们尽量修补,他底子差,肠体能尽量保留也是要留下的,但实在不行就只能截断造篓日后回纳,肺的情况之前你也知道,现在看右侧肺叶也留不下了。起搏器的导线我刚才已经给他更换完了……唉,实在是伤得太重了,住院这段心功能指标一直不尽人意,现在发生这种意外,常人遇上这种伤都要看天意,这种伤在春水身上,是致命的。”

    吴权安听后,他没有再发问也没有说话。只是一只手扶住了墙,神色未崩,倏尔,双眼中忽而淌出泪水,声音颤抖泄漏了他的情绪:“季叔,你是说春水要死了吗?”

    “权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刚才已经给他爸爸妈妈打了电话,他家那边会买最近一班回国的机票……你放心,只要春水自己不放弃,我们都会尽力帮他活下来的。”季新楚长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该安慰吴权安什么,换另一个角度来说,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便是让春水活了下来,接下来的生存质量……

    季新楚返回手术室后,吴权安走回到手术室门外的长椅边,手扶着墙微闭了一下眼睛,林升在一边看到吴权安没有血色的脸,赶紧站起来上前搀扶,刚扶上吴权安的胳膊,没想到吴权安浑身和脱了力一般,顺着墙坐到了地上。

    见吴权安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只是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林升顺势也坐在了吴权安旁边。

    气氛沉默了几秒,林升忽然听见一声轻笑,转过头去,看到吴权安脸上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同时,只见吴权安眼睛里流出了豆大的泪珠,串串滑落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吴权安没用手去擦,一眨眼泪水结晶铺满了睫毛:

    “林子,当年他答应我和我在一起,我想我这辈子就用命护着他了……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是他?!是因为我们在一起不能被这世间容忍么?……那冲我来行不行……苦为什么都让他受了,换我不行吗?!”吴权安每说一句会停顿两秒,眼睛还是看向同一个地方。

    从得到消息到医院,他冷静自持,只是现在听到了结果,实在是控制不住,眼泪像开了闸门般无知无觉地涌出,不一会顺着脸颊流下的泪水就把胸前衬衫氤氲着透了一片。

    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声,林升却感同身受到他那种窒息般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