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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嫁的车队行了三日,李遇却觉得自己已经走了三年。

    这二公主实在太聒噪,三日里不是找他攀谈些没头没尾的话,就是兴致盎然地追着他问东问西。

    李遇因着年幼的经历,本就对京都高门深院里的膏粱子弟没什么好感,何况这位更是算京都一等一的贵女。

    初见时还觉得这位公主的容貌可圈可点,如今在李遇心里,赵嘉宁的脸可与太子府里那只又丑又肥的猫媲美,一样地不顾他内心的鄙夷便往他身上蹭,一样叫唤得他内心烦乱无比。

    “李遇!”

    正思索着,只听前面的马车里又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李遇压下心头的烦躁,顶着一群侍从打量的目光,打马追上去。

    待他走近,便见赵嘉宁正扒着车窗一脸兴奋地指着远处的麦田发问

    “李遇你快看,这绿油油的一大片是什么植物?”

    “回禀公主,是麦苗。”

    李遇面无表情地回答,内心对赵嘉宁的反感却更甚几分,方才她这问题,和那问出“何不食肉糜”的昏聩君主有何两样。

    “啊,原来麦苗长这样,我只在书中见过麦子成熟后的样子,原来我们日常食用的面食,最初是这个样子。”

    李遇像过去几日一样保持了沉默,在这几日里,赵嘉宁像一个重获新生的稚儿,对一切京都里没有见过的事物都保持着浓烈的兴趣。

    李遇三天来帮她指认了耕地用的犁、灌溉的暗渠、路边茶铺的蒲公英水、草市上贩卖的葛布等各种天上飞的、土里种的、路边摆的寻常百姓司空见惯的事物。

    此刻看着身旁兴致勃勃的人儿,李遇心中纳罕,她一个身在皇宫,堆金砌玉养着的公主,知道这些事物作甚。

    一旁的赵嘉宁却乐在其中,丝毫不觉身旁人的冷淡。

    她原本只是想借各种询问增加和李遇交流的机会,却没想到李遇不仅见多识广能准确说出各种事物的名字,而且能将各种事物的功用、特性讲的生动细致,让她仿佛从一个物件儿窥见了百姓辛勤的生活。

    这种经历,即便是她在京都城里来回逛也是遇不到的。赵嘉宁觉得此刻她不再是那个生活在皇宫里日复一日重复着同样活动的公主,而是能闻到烟火气的一个普通人。

    当然,赵嘉宁自然不会安于这一来二去的平淡交流。

    譬如此刻,当李遇又回答了她一种植物的名字时,她故作高傲地扬眉问道

    “李侍卫怎么知无不答,莫不是随便编了名字来诓我?”

    李遇这几日下来,已经对她这种故意为之的戏弄习以为常,脸上神色淡淡的,不见一丝波澜

    “卑职不敢。”

    赵嘉宁前几日如此质疑,李遇还会把他那好看的眉头皱起来,认真的解释自己是从何得知的,如今怕是知道了自己是没事找茬,连个反应都懒得给。

    “无趣。”赵嘉宁愤愤地放下了帘子。

    李遇耳旁得了片刻的宁静,只是这种享受他还没体验够一刻钟,赵嘉宁便又掀开了车帘,笑脸明媚地开始下一个话题。

    李遇看着少女忽闪忽闪的一双水眸,内心只希望太子赶快有更重要的事把自己调走,最好离这驾马车十万八千里。

    不知是不是李遇的祈祷被老天得知,接下来的行程里,李遇消失了十天,换作一个机灵的侍卫来接李遇的班。

    前面的马车里大公主在小憩,嘉宁不好再留,便回到自己马车上和新来的侍卫聊天。

    “长兴,你知不知道李遇这些天去干嘛了呀?”

    “公主您这可是难为卑职了,这太子吩咐的事,小的哪有机会知道。”

    新来的侍卫名叫长兴,几天接触下来,嘉宁不禁感叹这人性格简直和李遇一个天一个地。

    李遇生性清冷,平常总是一副恪尽职守的样子,赵嘉宁无论怎么逗都憋不出一个笑来。长兴却不同,公主打听起什么来,总是有说有笑地回应,还会讨巧地讲些民间的逸闻趣事陪公主解闷,完全不似李遇那水泼不进的无趣模样。

    但赵嘉宁私心里,却更喜欢李遇了,在她看来,男儿就是该持重一些。像李遇那般,往那里一站便像一座无言的山,莫名地给人稳重可靠的感觉。

    “长兴我问你啊,你可知李遇来自何处,是否有了家室?”

    “公主您说笑了,卑职几个都是打小被送进无影阁里习武,一路拼杀才被选上太子身边来的,天天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哪家姑娘会看得上咱。”

    赵嘉宁记得听长姐提到过,无影阁是太子借京中好友之手,专门用来训练优秀暗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