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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后大典当日,百官皆去观礼,禁卫森严。

    宋姮因官品不够,未能入宫,仍旧伴着阿若在府中玩耍。

    自从上次贺长霆说要教阿若功夫,阿若比往日勤奋许多,每日里都要扎够一个时辰的马步,等着把底子练实,好学贺长霆那一身功夫。

    天色将晚,阿若见贺长霆还没来看他,有些失落,仰着脑袋问宋姮因:“姮姨,姨丈今天怎么还不来?”

    宋姮因轻轻弹了人一个脑瓜崩,“不准叫他姨丈!”

    “那叫他什么?”

    “叫他贺长霆,你是他的小主子。”

    阿若摇头,“不行,以前安姨说,不能直呼长辈的姓名,我虽是皇子,却要靠这些前辈们匡扶江山,须得尊重他们。”

    宋姮因心头骤暖,她教给他的道理,他竟都还记着。

    “好吧,那还叫他贺叔叔,但是,不准叫姨丈,不然,姮姨要生气了。”

    阿若看宋姮因沉着脸,知道她说的认真,便点点头,却又问道:“你不喜欢贺叔叔么,我很喜欢他呀。”

    宋姮因摇头,“不喜欢。”

    “啊?”阿若非常可惜的望着宋姮因,疑惑:“贺叔叔那么好的人,你为什么讨厌他呢?”

    宋姮因低下身来,摸着人的小脑瓜,耐心解释:“姮姨不讨厌贺叔叔,相反,姮姨也觉得贺叔叔是很好的人,姮姨说的不喜欢,是不喜欢他做你的姨丈,懂么?”

    阿若摇头,“为什么不喜欢他做姨丈?”

    因为她没有动心,她不想与贺长霆扯上关系。

    宋姮因没有答话,捏捏人的脸,“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好吧。”阿若也不再追问,有模有样的扎起马步来。

    宋姮因站在一旁,与人聊起天来:“阿若,过几日,公主娘娘要来接你入宫了,你下次给人叩头的时候,要唤母后,记住了么?”

    阿若点头:“记住了,姮姨,你会去看我么?”

    “会,姮姨会经常去看你。”

    阿若星眸灿烂:“姮姨,你真好,跟我安姨一样好!”

    宋姮因笑笑,只是爱抚的揉了揉人的脑袋,无话。

    本以为大典之后还有宫宴,贺长霆今日没空再来看阿若的。

    不想到了亥时,贺长霆竟微醺的叩开了宋姮因府门。

    身后还跟着步六熊与宋真。

    宋姮因已经歇下,不想见人。

    贺长霆不依,撇开拦路的女婢就要闯宋姮因的闺房,带着满身酒气,声音却像得了奖赏的孩子般欢快:“阿因,我有好东西给你,快出来。”

    宋姮因急忙披上裙衫迎出来,微嗔的说道:“你小声点儿,阿若睡着了。”

    贺长霆微醺,神智仍旧清醒,立刻压低声音,揽上人的肩膀:“有话跟你说,咱们出去。”

    到了厅堂,步六熊和宋真都在,二人并未醉酒。

    “三哥,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去歇息?”

    宋真指指贺长霆,“醉了,闹人,非要过来看你,我怕他不认路,又走错了门。”

    “谁醉了,我心里明镜似的,你们回去吧,我要跟阿因说话。”

    贺长霆醉醺醺的赶起人来。

    宋姮因见他这副模样,也道:“国公爷,回去歇吧,有话明日再说。”

    步六熊笑哼一声,纠正:“阿因,可不能叫国公爷了,白狼现如今是皇上钦封的定南王,得改口称王爷了。”

    宋姮因一怔,“定南王?”

    怎么好好的竟封了王?

    宋真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此前白狼与我去了一趟青州平乱,收编五万贼众,动业隆重,皇上论功行赏,赐了人许多宝贝。”

    “这样啊,恭喜……王爷。”宋姮因笑道。

    贺长霆一摆手,“别听他们瞎说,什么王爷,我还是喜欢阿因叫我白狼哥哥。”

    说着话,指指案子上的两坛酒,“上好的暮容香,皇上赏的,你留着喝。”

    接着,又从袖袋里掏出一把首饰,有翡翠玉镯、南珠项饰、金耳珰、白玉钗镮,还有好几颗夜明珠,叮叮当当一大堆,都放在宋姮因案子上,交待:“皇上赏的,我挑了几件好看的,先给你送过来,还有十匹丝缎,我明日拿过来,给你做衣裳。”

    瞧见贺长霆如此待自家妹妹,宋真欣慰的拍拍人的肩膀:“白狼,好好与阿因说话,我们走了。”

    说罢,攀着步六熊的肩膀,“走吧,越看越酸,别给自己找罪受。”

    步六熊虽然喜欢宋姮因,却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与兄弟争风吃醋,也拍拍贺长霆的肩膀,打趣:“真羡慕你,没爹没娘的。”

    没爹没娘,得的赏赐不必上缴,可以由着性子送给心仪的女郎。

    不像步六熊,这么大了,喝个酒,还得伸手管祖母要钱。

    “走开,不待见你!”

    贺长霆一把将步六熊推出门外,关上了房门。

    宋姮因望着案子上的首饰,呆了。

    她以前觉得,贺长霆喜欢她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多少真心。

    可今日,他送的这些首饰,抵得上她两座宅子,足够聘一个高门闺女了。

    难不成,他真的动了娶她为妻的心思?

    “王爷……”

    话刚出口,贺长霆已经一把将人揽进怀中,“让我抱抱,阿因,我好喜欢你。”

    “王爷,请自重。”

    宋姮因推开微醺的贺长霆,在案子旁坐下,“酒我收下,这些首饰,王爷拿回去吧。”

    “这些本来就是为你讨的,我一个大男人,要首饰作甚。”

    今日拜王,皇上问贺长霆想要什么赏赐,贺长霆性子直,说,过一段要聘夫人,想讨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皇上便投其所好,赏了他一箱金玉首饰并十匹鲛绡丝缎。

    宋姮因望着微醺的男人,一时无话。

    贺长霆也凤目半眯,望着小姑娘,心里想着,再忍几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抱着小姑娘稀罕了。

    “对了,那短刀我帮你找回来了,也不知怎的,竟落到了高家女郎手里。”

    贺长霆说着话,又掏出一把短刀来,正是宋姮因给穆端的那把。

    “收好,可不能再丢了。”

    宋姮因望望塞进自己手里的短刀,瞠目结舌,“你……你如何找到的?”

    “宫宴时,我看见高家女郎腰间配着的短刀眼熟的很,细看了看,还真是你丢的那把,就与她行酒令,把这短刀赢回来了。”

    贺长霆托腮支在案子上,笑嘻嘻的望着宋姮因,“阿因,你真好看,真想快点娶你。”

    宋姮因嫌弃的扫了一眼贺长霆,堂堂八尺男儿,竟逼着一个姑娘家行酒令,便就是赢了,有何光彩,还说的那般美滋滋。

    “王爷,早些回去歇吧,我累了。”

    宋姮因下了逐客令。

    “你去睡吧,我就在这睡。”贺长霆不走。

    宋姮因可不敢留他在这睡。

    当日,他没有动心时,就横冲直撞进了她的闺房,鸠占鹊巢。

    如今,他既动了心思,谁知他会不会又闯她的闺房。

    “王爷,你还是回去吧,属下毕竟是个女郎,还是要名声的。”

    贺长霆听罢,挠了挠脑袋,颤颤巍巍的起身:“好吧,那你送我回去,我认不准门了。”

    贺长霆府与宋姮因府只隔了一个路口,宋姮因虽不甘愿,怕他纠缠,还是应了下来,推着人,押囚犯似的出了门。

    好不容易把人一步一推,送回府上,贺长霆却道:“阿因送我回来,我也得把你送回去。”

    说罢,就去拉人的手腕,要把人往回送。

    宋姮因怕他一会儿又纠缠,冲来迎人的白奴吩咐道:“你跟着过来,一会儿把王爷领回来。”

    把人送到府上,贺长霆笑意满面的看着小姑娘进去,才与家奴一道回府。

    第二日,宋姮因尚在梦中,女婢已经至闺房传话,“姑娘,武成王殿下来了,要您即刻去见他。”

    宋姮因迷迷糊糊,见女婢神色凝重,料想事情紧要,粗粗洗把脸,迎至厅中。

    武成王负手而立,一袭玄袍之下颀长的身形略显瘦削,乌发紫冠,风华无双。

    “见过王爷。”宋姮因伏跪见礼。

    武成王转过身来,凝眸望了人一会儿,淡然吩咐:“起来说话。”

    宋姮因抬眸,见那张白玉精雕般的面庞上比往日凝了几分冷峻,一双凤目亦不似往日温和。

    武成王无话,宋姮因也不问。

    二人僵持一会儿,武成王才开口:“你昨日去了哪里?”

    “一直在府中。”

    宋姮因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不禁抬眸去探人的神色,却又撞上了一层寒冰。

    “阿因,有些事情已成定局,勉强不得,你不要误入歧途,害人害己。”

    冰冷的语气中带着几丝威胁般的劝诫,如一盆冷水把人浇的摸不着头脑。

    宋姮因皱眉:“王爷何意?”

    “恒静郡主不见了。”

    宋姮因微怔,“郡主不见了,王爷来质问属下是何意?”

    “阿因,我知道静儿曾苛待于你,但三日后是我们的婚期,此事已无转机。”

    宋姮因总算听出,武成王言外之意,是她绑了恒静郡主。

    “王爷找错人了,属下昨日不曾见过郡主,不曾出过府门。”

    虽不辨喜怒,却字字铿锵。

    武成王拧眉,追问:“当真不是你?”

    “王爷为何觉得是属下?”宋姮因杏眸无波,反问。

    难道就因为她挨了一顿打,便有了绑走郡主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