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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江漪跑腿的事情,童晨晨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不情不愿的。

    于是,当她拿着江漪饭卡回教室的时候,心里有那么一种冲动,就特别想去超市,把铁公鸡的卡刷爆。她从前没有过刷别人卡的经历,不知道这个点爽在哪里,但童晨晨觉得,刷天天和她哭穷的江老师的卡,哪怕只是张饭卡,都肯定挺爽。

    不过这个念头她也只是想想,若是真的这样做了,未免有些没品。

    但那么一瞬,童晨晨也生出了些微的迷惑。

    江漪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对于这个人,最初的印象是在笔记本里。只言片语的记叙说明,却带着滔天的怨愤情绪。童晨晨至今想到当初在那个地方的经历,依然觉得心有余悸。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地狱,那么那个地方一定算。

    可怎么说呢,如果抛开所有偏见,单从她愿意花时间精力给她补习的这一点来看,江漪其实可以算个很不错的老师了。

    她脾气极好,又有耐心,博学却不恃才傲物,气质出众却待人亲和。原本童晨晨还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人能打破师生天敌这条铁律,能被全校师生爱戴致此,现在这个答案似乎不言自明,江漪无疑在这道题目里给出了最优解。

    哪怕童晨晨以一个成年人的目光审视,对于江漪,她也挑不出半点毛病。若是作为老师,即使是她,自问也未必能比江漪做的更好。

    而且江漪对她……似乎格外的好。

    但童晨晨却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不觉得自己如今所为能得到青眼,更不觉得之前满怀恨意的少女能蒙她垂青。

    所以,江漪是在……愧疚么?她是想要……弥补么?

    一定是这样的。

    童晨晨再想不出别的答案了。可是这样有用么?时间是单向的,事后再挽回、再追悔还有意义么?甚至,江漪伤害的和弥补的,根本是两个人……

    手中的饭卡袋子被她无意识的揪紧再放松,就这么反复几次之后,江漪饭卡的带子“啪嗒”一下,被她拽断了。

    童晨晨:“……”

    诶碰瓷了!她这手根本就没使劲呢!这小破带子怎么就自己断了!果然,江漪的东西和她的人一样,就爱找她的麻烦。

    眼见已经走到了班级附近,童晨晨做了亏心事,本能的四下张望,就见到走在她前面几步的女人状态似乎有点不太对。她脚步虚浮,晃了晃竟然身子一歪,栽倒向一边。

    几乎是在对方倒下来的瞬间,童晨晨已经冲了过去,在后面揽住了对方的腰。离得近了,童晨晨才发现女人这张苍白的脸竟然格外熟悉。

    确认过眼神,是给她上过课的人。

    但这人具体教什么,童晨晨一时间却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女人见来人是她,脸色似乎更苍白了几分。但她四肢无力,周围也没有别的可以求助的人了,她艰难的对童晨晨说:

    “叫……叫一下你们班长……”

    “你……低血糖?”

    童晨晨盯着女老师毫无血色的嘴唇,没有依言,而是先扶她靠墙坐下。在听到女人虚弱的“嗯”声之后,她松了口气,下意识的伸手去掏口袋。

    低血糖的症状和人的体质有关,倒也不算多严重,最有效的救治方法就是立刻休息并及时补充糖分,一般情况下绝大多数人都能自行恢复。

    但是童晨晨手边并没有糖。就在她正想就近找个班级问问看的时候,一低头,却发现自己手里正攥着的,不是糖果又是什么。

    一支……棒棒糖。

    来不及细想这玩意儿怎么会出现在自己手里,童晨晨撕开包装就把糖果喂进了女人的嘴里。女人的眼睛原本是半闭着的,被突然塞进嘴里的异物弄的皱起眉,本能的抗拒;可下一秒,酸酸甜甜的味道迅速在口腔扩散蔓延,她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轻轻凉凉的,酸奶味儿。

    女人终于睁开眼,定定的看了童晨晨好一会,才无比艰难的挤出两字:

    “谢谢。”

    童晨晨却盯着女人嘴边的塑料小棍有些发愣,她在思索自己手上怎么会有这东西的,是有人塞给她的么?不对,她刚刚是不是掏口袋来着?好像是的,对,口袋,校服口袋,校服……校服……

    江漪。

    嘶……这个名字像是烟头烫在她脑海里。

    她也没想到兜兜转转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江漪在她衣服口袋里塞了糖果。

    有了这一遭,童晨晨立刻伸手去摸另一边的口袋,果不其然,她又拿出了两颗费列罗和一块大白兔。

    童晨晨:“…………”

    江漪她这是……真在哄孩子呢!

    童晨晨咬牙,江漪此举,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童晨晨像是送瘟神似的,把巧克力和奶糖一股脑塞进女人手里:

    “还有呢,都给你都给你。”

    女人呆愣的看着手里的小零食,又抬头看看她,好半天才扯了下嘴角,挤出一个无比僵硬的笑:

    “挺爱吃糖。”

    童晨晨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诶对对。”

    “糖吃多了不好。”女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