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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尽万般艰辛,重漪终于将他拖上岸。

    男人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呼吸全无,重漪颤着手摸向他的左胸,发现那本该跳动的地方此刻一片寂静。

    雨停了,重漪几乎无法呼吸,目光触及那死去的人时落下两行滚烫的泪水,哑着声音:“你为什么要来,我明明不会死,你为什么偏偏要来送死。”

    无人应答,只有发尾处聚集的水珠落下的滴滴声。她替他挽去颊边碎发,忽地想起江南一行,他对她说的话。

    “孤的一生好像并无任何值得庆祝的事,但独独遇到你是孤的荣幸。命运对孤唯一的垂怜,也许是你。”

    “你是来救孤的。”

    重漪眼眶红肿,缓缓阖眼,掩下眼中悲戚。

    她此刻终于明白,她并非神佛,救不了任何人,甚至自身难保,还要别人替她去死。之前心中那可笑的圣母念头救了谁?

    萧霁安活下来了吗,没有。他死了,比原本的剧情死得更早,更惨。

    她手心凝起青色的灵力,她喃喃自语,“你不过是个废物而已,没有拯救他人的实力,却做着善良正义的梦,终是害人害己。”

    正义是什么?正义打败什么了?

    鳞片剥落的鱼尾缓缓化作满是伤痕的双腿,她赤脚站在这片土地上,望向四周,心脏疼得好似被徒手捏碎了一般。

    看看此处吧,洪水蔓延,淹没农田,淹没一切。人在哀嚎,他们有的失去生命,有的失去了亲人,房子,立足之地。

    她好像望见了远方撑起的旗杆,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一个字“云”。

    重漪失魂落魄地想。没错,他赢了,萧霁安连死都那么仓促,仿佛生命的逝去只是别人轻描淡写的一笔。

    他终于还是配角,是别人的陪衬,而仙圣终于完成了他的大业。

    ……

    重漪穿着破旧的衣裳,赤脚走在这十里连绵不绝的泥泞中。她见到了什么,起义军节节胜利,百姓十里欢送他们。

    民间流传着萧云醒的传奇,他是神龙下凡,他连夜带人堵住堤坝缺口,防止更大的损失。洪水带来瘟疫,他亲□□问灾区的百姓,并研制出治愈瘟疫的药物。

    他们都说,他们都说萧云醒将是个明君。他们都说,他们都说萧霁安是昏君,是暴君,是乱臣贼子,是他的暴虐与不敬惹怒了上天,让民众遭此等罪。

    她终于想起,本书最后的剧情。

    萧云醒在江南道投放疫病,而后亲自治愈,民心慰藉,他终于成为万众瞩目、名正言顺的君王。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忽地被撞了下肩膀。懒懒抬眼,发现人群汹涌着,都往一处挤去。

    人们挤着,闹着,争相恐后地来到施粥的摊子前,一边伸手索要,一边嘴中念念有词,“感谢王爷,感谢王爷。”

    粥铺后面,萧云醒脊背挺直,面带微笑,如松如竹,好似真正的君子一般。可只有重漪明白,他那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藏着的是如何卑劣恶毒的心。

    可是她又能拿他如何呢?

    她暗自嗤笑一声,腿脚酸软着地被人群推搡出去,有个人似乎是不耐烦了,伸出手狠狠地将她推倒在地。

    “饿不饿啊,不饿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