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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的王宫格外静寂。

    临华殿内,摇曳的竹影在窗框上晃动,烛火静静燃烧,明灭起伏。

    重漪被暴君按在床上,强制喂下一碗乌黑的药。她挣扎不得,只能咬紧牙关,别过脸时泪水不断往下落。

    她一只手腕被铐链锁住,另一端禁锢在床头的柱子上。

    半碗汤药没能喂进去一点,反而尽数落在她的衣襟之上。

    萧霁安眼神幽深,面色不虞。将药碗重新放回托盘,对跪着的李迎说:“出去。”

    李迎忙不迭地端着托盘逃窜而出,神色略带惶恐。

    他捋平袖口的褶皱,在她身边坐下,背光斜对着她。半边侧脸被镀上昏黄的烛光,显得更加苍白孤冷。

    神色淡漠,薄唇张开:“身体终归是自己的,你何必与孤赌气?”

    重漪红着眼眶,泪水蜿蜒而出,却还是强撑着冷笑道:“我怕陛下在里面下毒,毕竟要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暴君喉结微动,宛如幽井般冷寂的瞳中划过一丝柔软。微凉的指尖拂过她的脖颈,他声音晦涩,低低喃语:“漪漪,你知道的,那只是孤的气话。你是孤唯一的鱼,孤怎么忍心伤害你呢?”

    男人漆黑瞳孔中充斥着压抑与疯狂,眼底赤色尽显,令重漪不寒而栗。

    那冰冷的指尖在她颈间慢慢撩动,仿佛是一条毒蛇想要缠上她的脖颈,试图在不经意间将她勒死。

    重漪却不再像从前那般惊惧,或者说她此时分外清醒,思路明晰。

    她低低发问:“那曲夜春呢?你将她怎么样了……”

    萧霁安表情冷淡,声音中没有一丝波澜:“私逃出宫,按律当斩。”

    幼鲛睫翼低垂,在眼下投出一片青灰色,瞳底绝望淡淡流淌而过,语调平静:“如果她死了,即使此时陛下留下了我,我亦会与死无异。”

    暴君冷笑着,眼底情绪复杂晦涩。片刻后,轻轻一吻落在她颊边,喑哑的嗓音克制着情绪的涌动。

    “你只要在孤身边就好了。”

    ……

    天空阴沉,乌云拢聚,笼罩在王宫上方。不一会儿便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丝落在地面,浸湿了青色的地砖。

    沈达为帝王撑着伞,汇报着此次救灾的进度,居陶和萧云醒已经动身前往江南道,防洪款项也如期前往。

    帝王神色缄默,良久,问道:“东宁宫那边呢?”

    “回陛下,一切安排妥当。”

    “别苛待了她。”

    临华殿已到,萧霁安踏上白玉阶,长臂伸出,接过他手中的伞,淡淡道:“回去吧。”

    沈达站在台阶之下,微微颔首,依声应是。

    还未进殿,便看见碧荷端着食盒急匆匆出来,见到萧霁安立马跪下行礼,道:“陛下万福金安。”

    暴君余光扫过那食盒,发问:“又是一口未动?今日御膳房做的什么。”

    碧荷将恭敬答道:“回陛下,里面有娘娘最爱吃的桂花马蹄糕,但娘娘依旧……一口未动。”

    “下去吧。”

    萧霁安点头后,眉头微微蹙起,转头问站在殿前的李迎:“孤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李迎连忙从食盒中拿出一包吃食,它被油纸包裹着,还在往外散发着热气,道:“这是老奴刚刚从店里买回来的鲜花饼,还热着呢。”

    萧霁安微微颔首,接过时倒觉得自己有几分可笑。明明灯会那日吩咐沈达丢掉,如今又惦记着那蠢鱼还没吃过鲜花饼,专程让李迎买了回来。

    他推开殿门,其内静悄悄的,帷帐飘荡,重漪倚在床头,不知在干什么。

    等到他靠近时,猛地阖上双眼,粉唇抿着,装作自己睡着的模样。只是尾睫轻颤,脸上的肌肉微微有些紧绷。

    萧霁安在她身侧坐下,将油纸解开,鲜花饼色泽金黄,表皮酥脆,看起来十分诱人。

    他将鲜花饼掰开,内陷丰满浓郁,花香四溢。斜眼瞥向依旧装睡的重漪,慢条斯理地送到她嘴边,轻声问:“胃口不好?”

    重漪秀眉微颦,没有理他。

    他敛眸遮住眼中若隐若现的伤色,依旧耐着性子哄她,嗓音低哑:“孤真是败给你了。曲夜春没事,她好生在东宁宫呆着……漪漪,别不理孤。”

    听闻曲夜春没事,重漪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入眼的首先是坐在床侧的暴君。他眉眼低垂着,模样竟然有些许的乖顺,尾睫掩下眼底的颜色,样子有些无措。

    见惯了强势如此的暴君,如今这幅模样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像什么呢?像被人丢弃的大犬,外表模样虽然张牙舞爪,可一见到主人,只会夹着尾巴闷闷地叫,乞求主人的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