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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夭一人缓缓的向宫中深处走着,刚刚拉过一个婢女问了一下玉嫔在何处,那宫女给她行了一礼后,说道:“回公主,玉嫔娘娘在冷宫旁的钗玉阁。”

    一路边走边看,过了宫中几处繁华宫殿还未接近冷宫之时便开始冷清下来,就连路边的花也不再是牡丹芍药盛开,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花,倒是篱笆架子旁的夕颜开的明媚,倒是有着独当一面的风骨,不阿谀奉承,也不捕风捉影,之时孤芳自赏的到底是有些凄凉。

    钗玉阁几个大字竟是布了些灰尘,似乎被人遗忘一般,安静的存在着。

    宫门忽的被人推开,一个婢女从里面有些聘婷的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药盒。出门蹲在树下将药盒倒了倒,倒出几块看上去已经残旧的药渣。本是平静宁和的表情在抬头看到桃夭的瞬间有一刹那的失神,之后那婢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奴婢参见永和公主。”

    “你见过我?”桃夭觉得她倒是十分面生。

    “回公主,奴婢不曾见过。只是早些年间,奴婢曾经服侍过皇后娘娘,刚刚一刹那公主的样子与皇后娘娘有些重合,所以奴婢才斗胆一猜的。”

    桃夭轻笑,“你倒是聪慧,难道我与皇后娘娘长得很像?”

    那奴婢垂头看着地面,“那倒不是,公主眉眼间更像是皇上,比起皇后娘娘更像是天之骄女。而皇后娘娘更是清丽些。”

    虽然如此说,那奴婢却是回忆起第一次见到皇后的时候,她的气质是独一无二百看不厌的。再配以钟宇宙灵秀之气的清丽玉容,那垂肩潇洒如飘瀑的乌黑柔软秀发,冰肌肉骨似透明般而又吹弹得破的皮肤,婀娜苗条纤瘦合度的修长体型,清莹皎洁的神采,这样的女子却是带着一脸笑意,没有丝毫矫揉造作。不管过了多少年,她都依旧无法忘记最初那一眼。

    “话说的如此严谨,不愧是宫中的姑姑。今日我来找玉嫔娘娘的,劳烦姑姑帮我通传一声。”

    “公主随我来便好,娘娘已经等了公主很多天了。”

    桃夭点点头,心中却想到这玉嫔定是一个心灵剔透的人,早就知道她会来找她,只见她身边的婢女便能知道玉嫔是如何之人。

    钗玉阁里面倒是干净利落,没有太多复杂的装饰,简单的几棵梨树,春季已过,虽然秋意盎然,梨树上也应该有些叶子,却还没有入深秋这些梨树便已然干枯。

    “公主莫要见怪,这梨树已经干枯了几年,没有开花也没有结果,娘娘常说这是几棵死树,却是念旧一直不肯砍了去。”

    “看来娘娘是个恋旧之人,只是这宫中还有娘娘可以念旧的也实属不易。”

    两人便是无言,直到桃夭站在房门外,那婢女将门轻轻推开,桃夭才看到玉嫔眉目间清明的看过来。

    “想不到你竟是来的这样晚,让我苦苦等待了几日。”玉嫔一开口,带着秋风萧瑟,听起来像是一首残曲,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桃夭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玉嫔的眼睛。玉嫔向她招了招手,说道:“你这孩子莫要怕我,你娘亲对我有恩,临死之前还嘱咐我若是有朝一日你回宫,让我对你多加照拂,若姐姐总是感觉她亏欠你的。”

    桃夭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层阴影,“娘娘可是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知道所有的事情。”

    “我是一直陪着若姐姐,也是知道姐姐的事情的。若是你要问皇意,就连姐姐那样聪慧都猜不到,我又如何能猜到。”

    “我只想要知道她死前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

    玉嫔从桌子旁拿起圆扇,明明都已经带着冷意的秋风夹杂着扇子扇出来的风,到底是冷的,冷的心里都是透彻的。

    “她最后一句话是在问,究竟有没有一点喜欢过她。”

    一闭眼睛那样的画面依稀还在眼前,那样的女子轻纱漂浮,眉眼如画,为了那个人血染江山,不求富贵锦衣,只求相携一生直至白头,可惜辜负了年华豆蔻,丢失了随性妄为,竟是在最后都染上了些卑微,问着那个她倾了一生,却也负了她一生的男子,是否有一点喜欢过她。

    笑靥如花,绝世风华,终抵不过一往情深。

    沉默片刻,桃夭开口道:“娘娘注意身体,秋意正浓,莫要凉了心凉了身。”

    “永和就只问这一句?”

    “这一句足以让我知晓如何做。”她走了几步,却停了脚步,“日后娘娘唤我桃夭吧,永和终究不是我的名字。”

    永和永和,春风和气,永不休止的歌舞升平,可是那人打的算盘太好了,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她是桃夭,不是温暖如春才盛开的芍药。

    看着桃夭的背影,玉嫔终究还是将圆扇放在了桌子上,对身边那个婢女说:“哪日叫人将院里那几棵枯树给砍伐了吧,不要留着了。”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