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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天还来不及理清自己对陈赞的心思,家里就出事了,事情突然得让他猝不及防。

    这天谈天卖完了冰棒,骑车回他爸铺子,路过米粉店的时候,一群正在聊天的街坊们见他来了,立即收了口。谈天觉得奇怪,他跟他们打了招呼,回到他爸店里,发现他爸不在,他妈居然在。店里乱糟糟的,像是被人砸过一样,于碧莲蓬头垢面,坐在床边抹眼泪,两只眼肿得像两个桃似的。

    “妈,你怎么来了?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我爸呢?”谈天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母亲身边。

    于碧莲本来是在小声啜泣的,看见谈天,便忍不住抓住儿子,放声大哭起来。

    谈天不是第一次见他妈哭,但是哭得这样伤心还是第一次。“妈,到底怎么了?”

    于碧莲说:“你爸不要我们了,他要和我离婚。”

    谈天一下子懵了:“妈,到底怎么回事?你别哭。”他一着急,便抓着他妈的手臂摇了一下,急于知道更多的信息。

    于碧莲抹了一把眼泪:“你爸爸说,他不想跟我过了,要跟我离婚。”

    谈天气红了脸:“他想干什么?我爸呢?”

    于碧莲咬着唇:“他在隔壁理发店里。”

    “我去找他!”谈天腾地站起来,要去找谈卫民。

    于碧莲没拉住儿子,看他像旋风一般消失在门外。

    谈天冲到理发店,店里没有一个人,后面的隔间传来说话声,谈天没有进去,站在店里喊:“爸,你出来!”

    不多时谈卫民出来了,站在盛怒的谈天面前,头一次显得气势有些弱。

    谈天怒目直视谈卫民:“你要跟我妈离婚?”

    谈卫民回头看了一下跟出来的吴丽红:“是你妈想跟我离的。”

    吴丽红连忙说:“卫民,别冲动,好好跟孩子说。小天,你爸没有要和你妈离婚。”

    谈天莫名其妙,他们家的事,这个女人凭什么插嘴。

    只见谈卫民拉了一下吴丽红:“丽红,你别管。今天干脆就将这事弄个清楚明白,我不能对不起你。”转过身对谈天说,“是,我要跟你妈离婚。我跟她合不来,没有共同语言。早多少年前就该离了的。”还下意识地将吴丽红挡在自己身后。

    谈天就算是再不经世事,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几乎气疯了,好半天才冷笑出声:“好一个没有共同语言。你跟她就有共同语言了是吧,一对狗男女!你怕对不起她,你就对得起我妈了!”说着猛地抓起理发店里的椅子,往墙上的镜子用力砸过去,将所有的镜子都砸得一干二净,几乎将眼眶都睁裂,“谈卫民,你欺负我妈没人撑腰是吧?!”

    砸完镜子,又举着椅子要去砸谈卫民,谈卫民连忙推着吴丽红往里间退。

    谈天被闻声赶过来的于碧莲拉住了,哭着喊:“小天,别打了,不要打了,我们回家去。”

    谈天气红了眼,将手里的椅子往地上狠狠一扔:“杂碎!妈,跟他离婚,这样的男人要来干嘛,离了干净!看着就恶心!我们回家去,让他逍遥快活!永世都不要回来,我就当没这个爸,反正他也从不稀罕!”说完拉着他妈,回到修理铺子,粗鲁地将他自己的东西全都收起来,然后拉着流泪的于碧莲,推着自行车往家走。

    吴丽红其实年纪并不比于碧莲少多少,论模样,也不如于碧莲漂亮,但是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很会打扮,穿着时髦,弄着最洋派的发型,还抹粉擦口红,身材保持得好,又不像农村妇女一样粗糙,看起来比于碧莲年轻好几岁。对男人又体贴温柔,所以谈卫民被迷得神魂颠倒。

    谈天心烦意乱地走着,于碧莲一直在耳边嘤嘤地哭。谈天心里烦躁得很,但知道这事最受委屈的其实还是他妈,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妈,别哭了。你别难过,以后就当家里没谈卫民这个人了,反正他也不着家。等你老了,我们三兄弟会养你的,不养他。”

    于碧莲将头靠在儿子肩上,哭得更大声了,她一方面是觉得委屈,一方面是觉得欣慰,儿子大了,能给自己撑腰了。

    于碧莲将谈天的肩头都哭湿了,才抬起头来:“小天,妈妈不会赚钱,没了你爸,以后你们的学费咋办?”

    谈倔强地说:“我自己会赚学费。妈,你放心,没有他,我们也会过得很好。”

    陈赞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上午去了县城他姑家送点东西,没想到晚上回来,就赶上了这么劲爆的事。

    谈卫民为了个理发店女老板和于碧莲离婚的事,村子里已经人尽皆知了。

    有句俗话说,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永远是当事人,谈天和于碧莲就是这样的。谈卫民在镇上开修理铺子,和吴丽红眉来眼去的,已经勾搭上好几个月了,还是村里的人听街上的人说的,大家就这么悄悄地传着,传到于碧莲耳中,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于碧莲听到消息,跑到谈卫民那儿去对质,正赶上谈卫民在吴丽红店里玩,吴丽红在剪头发,谈卫民便在一旁和她眉来眼去,说些俏皮话。两人和乐融融,好不融洽。

    于碧莲面色绯红地瞪着那对狗男女。谈卫民拉着于碧莲回到自己铺子里,于碧莲也不遮掩,当场便质问谈卫民。谈卫民毫不掩饰地承认了。

    泥性的人也有脾气,于碧莲气急了,就冲上去抓谈卫民,被谈卫民摔在一旁。于碧莲见奈何不了谈卫民,便砸他的店子,谈卫民伸手便扇了于碧莲的耳光,于碧莲震惊伤心之余,便提出要离婚。

    回到家之后,于碧莲冷静下来,便觉得这事实在是太丢人了,这个年头,离婚还是极不寻常的事,不管是谁的过错,离婚都是丢脸的事,尤其是这么落后的农村。于碧莲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呜呜地哭,哭自己的委屈,哭自己的悲惨命运。

    谈天不知道怎么劝妈妈,他也烦躁得要命。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才想起原来这些苗头早就有了,他爸一个月只有要挑米时才会着家,而且最近几个月拿回家的钱也减半了,说是赚得少了,谁也没法去对账。

    谈天又猛然想起那天下午的事来,他爸脸色不对地从后门进来,吴丽红要换衣服原来一切都那么明显,只不过谁没事会往那方面想呢。

    潘力知道吗?谈天暴躁地想,操,他妈居然勾引自己爸,真贱!不过也说不定,谈卫民一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狗男女,这才会凑到一堆去。王八蛋,都滚一边儿去!

    陈赞从家里出来,外面黑漆漆的,家家户户都亮着昏黄的灯光,白天的暑气还没有完全消失。蚊子见了肉,嗡嗡嗡嗡接二连三地朝人扑过来。陈赞走到谈天家窗外,在外面叫了一声:“坛子!”

    不多时谈天出来了:“小赞。”

    陈赞说:“出来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