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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陈城越来越近了,太阳却也正在向西天移动。霊感觉到身边的榆棢呼吸越来越凝重了,似乎眼前这片宏伟巨大的城市并非他的家,而是一个令他不想造访之地。

    与此同时,她也感觉到父亲的情绪更加复杂,时不时听他长吁一声,眼角微微上翘,似乎在暗自喜悦,但大多数时候,他的神情都无比肃穆,就好像每一次带领族人们出猎时一样,过分地谨慎与沉默。

    倒是鸿,完全被宏伟的陈城群落吸引了,一路上跟嫫有说有笑,不断地打听城邑的格局和城中的生活。而那些半大孩子和族人们也都被这座城邑群落所震撼,一路上凝望城郭,那目光宛若仰望神明。

    她自己呢,她也说不清楚。或喜悦或焦灼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她畅想新的生活,却又仿佛看到自己各种不适应的落魄模样。她甚至在心里打鼓,我不过远自边荒而来的女子,神农氏怕是会讨厌我吧,公子和大臣的女眷们也会嫌弃我吧,我能跟她们相处好吗?m.

    但很快,这种小女人的情怀,又被少典部萨满的飒爽淹没,她又充满信心地想,我是少典氏的女儿,诵唱战歌的萨满,我是冻土荒原的狂风,我是神农氏储君的未婚妻,没有什么困难是可以压垮我的。

    忽然,她看到一只硕大的黑鸟从北方飞来,转瞬间已经飞入了陈城。她有些疑惑,扭头想问问榆棢那是什么鸟,不料却看到榆棢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过与此前不同,现在的笑容,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以至于她把自己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很快,他们来到了城下,守城的两个士兵穿着粗重的黑色兽皮外衣,手中各持一根木棒。他们自然认得榆棢,连忙向储君跪拜行礼。

    榆棢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趾高气扬,连看都没看这两个人一眼,就大摇大摆地带着少典部走进了陈城。鸿和嫫心有灵犀似的对望了一眼,却听嫫悄声叹息了一句,“唉,那个纨绔混账又回来了。”隐约地,鸿仿佛听到身后那两个跪在地上的士兵,也说了一句这样的话。然而两句话的所指,显然是大不相同的。

    陈城里熙来攘往,而堆叠起来的上城和中城,以及鳞次栉比的土石房屋,更带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与鸿对各种事物都充满好奇和欣喜不同,那些老人们忽然就叹息起来,纷纷向少典氏雄说道:“主君,这里没有任何野兽,以后我们吃什么呀。”而那些少年们似乎也泄了气,看看手里的弓,纷纷嘀咕“这还有什么用呀”。

    “有的是用处!”还不等少典氏雄搭话,走在鸿身边的嫫忽然回过头来,黑色的豹子脸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少典部的族人们更是知道这少女的本事,怕是举他们现在全族之力,也还不够给黑豹少女塞牙缝呢。

    只听嫫厉声说道:“在陈城,每个人的本事都会被用在恰到好处的地方,老人们也会得到很好的照顾。这里的人既然不会饿死,你们也不会!”

    “那我们能做什么?”一个少年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嫫顿时怒视向他,把这少年吓得赶紧缩回了脖子。却不料忽然传来了储君熟悉的声音,“能做得多了,比如……保护我!”然而这声音相比以往,却分外轻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