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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家小院。

    书房里。

    陈眠生主动开了口:“陈冰婉和你说什么了?”

    斐颜故意低下头不去看他:“她说,不用担心找不到药材,皇宫里什么都有。”

    大概是没想到竟然会通过这种方式让小姑娘知道,陈眠生难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沉默半晌,最终问:“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斐颜:“没有。”

    说罢,她抱着医书就要往书房外走:“今天轮到你做饭,我回房间看书了。”

    没等斐颜迈出一步,陈眠生伸手拦住她:“真没什么想问的?”

    斐颜撇撇嘴,语气落在陈眠生耳里,听起来还有几分委屈:“不是你说的,没到时候,就不和我说么。”

    陈眠生抿唇,修长指尖勾了勾她的衣袖一角,轻声道:“现在可以了。”

    斐颜这才板着脸问:“那你的病和耳疾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眠生微怔。

    到了这种时候,小姑娘最好奇最想知道的也不是他的真实身份,而是他的病。

    陈眠生一时不知是什么心情,以前斐颜鲜少在他脸上见到的那幅神色又重新浮现了出来:“你不想知道我是谁么?”

    斐颜不喜欢看他那种表情,不由得稍微皱了皱眉:“我知道你是陈眠生。”

    很神奇不是么。

    在小姑娘第一次问他,他究竟是谁的时候,他觉得压根不能作为回答的回答,如今小姑娘却这样回答他了。

    陈眠生微垂着眼,片刻后勾唇笑了下,话里却听不出任何笑意:“不过我的病和耳疾,或许与我的身份有关。”

    斐颜往他对面一坐:“那你说吧,你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真正要说起来时,陈眠生张口却又哑然。他又沉默了好几秒,继而弯唇,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来:“当朝前太子,陈生。”

    斐颜蹙着眉心的表情一僵。

    其实她以前不是没有暗自猜测过陈眠生的身份,私心也觉得他这样的人,绝不仅仅只会是州城里哪家的公子哥,再不济,家中背景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但也实在是没想过陈眠生竟然会揣着这么个骇人的身份。

    不过斐颜终究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太子亦或是前太子这样的身份对于她的冲击,到底不会太大。

    她很快整理好表情,敏锐地抓住了那个前缀:“前?”

    陈眠生知道她在想什么:“小猫儿可曾见过或者知道,哪朝的太子或者皇帝,会是个病弱的聋人么?”

    斐颜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她又不笨,这里头的逻辑道理,只消简单想想就能明白。

    过了几秒,斐颜才试探着问:“你是被罢黜的?”

    “这倒没有,是我主动让位的。”陈眠生的语气不咸不淡,像是口中所说的人压根不是他自己。

    “总归病了聋了,治也治不好,没有本事坐那个位置,也就没有必要再厚着脸皮霸占着了。”

    “我的那些皇弟,哪个不比现在的我更有资格去坐?”

    斐颜沉默。

    陈眠生说得这么风轻云淡,但她好似从他身上看到了更深更为沉重的东西。

    既然他以前能够被立为太子,除了身份放在那儿以外,难道皇帝真的会蠢到立一个没有能力、足够掌控天下的人为太子么。

    斐颜不信。

    她想了想,又问:“那你的耳疾是怎么来的?”

    陈眠生抿了口茶,闻言轻声笑了出来:“皇权之争,难保不会有有心之人。”

    经他这样一说,斐颜还能有什么不懂的。

    “所以,那个人被抓住了吗?”

    “嗯。有人以为自己能够做到天衣无缝,但漫漫几年时间,纸终究包不住火,又如何保证自己不会露出马脚。”陈眠生颔首。

    “不过这也是最近的事,是小五在宫里的线人传来的消息,被秘密处置了。”

    斐颜有些不忿:“那人对你做了这么过分的事,为什么还要秘密处置?”

    “傻姑娘,”陈眠生低低笑了,“皇子为皇位自相残杀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事,父皇又怎么可能将其昭告天下、广而告之。他不傻,也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斐颜:“所以,你之前不告诉我,是因为一直没能抓住凶手?”

    “是,”陈眠生顿了两秒,眼睫微垂,声音放轻了些,“也不是。”

    斐颜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陈眠生道:“其实在你第一次问我,我的身份是何的时候,那时我已找到些有关于当年的蛛丝马迹了。”

    他说着说着,眼神却又逐渐放空,思绪好似飘到了更加遥远的地方去。

    “我原本考虑的是,等抓到幕后主使,确保我彻底安全后,再将所有的一切通通告知于你,但当后来真正知道那人是谁后,却又突然发觉,好像没什么可与你说的了。”

    “我能同你说什么呢,告诉你,我陈眠生其实是个前太子么。”他低呵出一声,话里嘲弄之意更甚。

    “小猫儿,在旁人耳里,‘太子’二字的确好听极了,但当加上‘前’这么个前缀后,说到底,其实我现在什么也不是。”

    他微眯着眼,指尖一下下在桌面上轻点着。

    “事已至此,所有都已成过去。我主动让了太子之位,那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再同你说我以前的种种,也不过只是我前半生的一场梦而已。”

    斐颜下意识地开口道。